十三歲的朱櫻沒有體會過父愛,亦是從未揹負過生死,她久久說不出話來。而阿祖卻是走到文王身邊,身材矮小的他,才剛剛過了文王肋間。
“做鹿神子的事,我答應你……”
文王低首,看向那少年。
“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不能動童氏雕藝。”
少年眼眸之中是平靜的寒潭之水,再無波瀾。九歲的他,已經經歷了太多東西,即使是這種驚天之事,也再動搖不了他。
文王笑笑:“你是不是搞錯了,是我手握了籌碼,為何你來提條件?”
“我知道你一直在擔憂什麼……你擔心我是浩帝派來的奸細,怕這一切都已經被浩帝知曉,怕他是將計就計……”
“可是你又不捨得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文王挑了挑眉:“那又如何,你如何證明你不是呢?”
“我不用證明。”阿祖淡淡出聲。
“若我真的是奸細,那你的計劃已經被浩帝所知悉了,不論這鹿神子的事情有沒有發生,浩帝都會剿滅你……”
“若我不是奸細,你卻還有機會。選擇是你自己的,我想,你也很清楚……如果你要動手,在懷疑我的第一時間,便是動手了……”
少年輕描淡寫地說,卻是極有道理。
文王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眼中卻是欣賞的神色。
“不錯,你的聰明才智,超乎我的想象……我答應你的條件,若是真的成了,我扶的便不是童家,而是那童氏雕藝……”
阿祖沒有為文王的欣賞而欣喜,卻是緩緩搖頭。
“我答應做那鹿神子,卻不代表我是你這一派的人……你們皇室之人,都是草菅人命。我唯獨看得起的,只有燕王與朱櫻二人。”
“你囚禁孩童,還食人肉,亦是親手殺了海公公,我原諒不了你……”
“那東郊狩獵之時,不是你們獵鹿,而是鹿獵你們。若是有機會,除了他們二人,我誰都會殺——包括你……”
文王錯愕地看著阿祖,少年的眼中竟是殺意森森。他沒有動怒,也沒有驚慌,卻是仰天笑了起來。
“只要能讓大哥登基……你便是殺了我,我也願意……”
阿祖皺皺眉,在他心中,文王是一個血腥的施暴者,在他眼中只有利益,只要能達到目的,他絕對會不擇手段。可是阿祖從未想過,這位城府頗深的文王,竟是願意付出生命,只是為了將皇位交到燕王手中。
而聽得此話的朱櫻,亦是睜大了眼。
文王的身影,在那月光的映襯之下,在玉石板之上拉長——彷彿是他內心深處的故事。
“從幼年之時,大哥在這長林之中,便是驚豔了……”
“他自幼聰明絕頂,什麼詩詞作賦,都是一點即通。他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從不恃才傲物,為人謙和。”
“我一直把他當做我的守護神,在我那懵懂之時,便是闖了什麼禍事,都是大哥替我扛下來的。有什麼難題,也都是他為我解……”
“武帝終日尋延壽之法,我雖是皇子,卻始終沒有感受過父愛……後來我娘亦是死了,在這長林之中,我唯一依託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