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薛閒亭在氣惱什麼,但眼下也沒那個工夫去安撫他,頓了有那麼須臾而已,便揚聲又問他:“你們押解胡為先回京,這一路上有遇到過甘肅的老百姓嗎?”
薛閒亭不假思索就搖了頭說沒有:“你想想看也知道不會有人追著來了,我們隨行那是有禁軍護衛的,況且胡為先是在甘肅直接就被罷官撤職,當著多少人的面上了枷鎖,押上囚車的。
這件事情當初我們都不敢往下壓,畢竟西北那邊人心惶惶,連晉王殿下都說,這個案子辦不好,對朝廷交代不了,對老百姓更交代不了。
所以拿住胡為先的時候,我在摺子裡也請過皇上旨意,得了皇上的話,一點兒也沒藏著掖著。
西北的老百姓都知道那些賑災銀是胡為先吞了去,也知道朝廷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離開甘肅那會兒,老百姓沒有不拍手叫好的。
你說,怎麼可能會有人追著我們上京呢?”
他這麼說固然也有道理。
老百姓嘛,活一輩子都圖個什麼呢?
順遂安康就足夠了。
就算是市井潑皮,耍起無賴也是要有個度的。
的確是不敢去攔薛閒亭他們的行駕。
“那府衙外的那些人,恐怕就真不是從甘肅來的。”
薛閒亭眉眼一沉:“你懷疑有人藉此事找司隸院麻煩?”
“不是找司隸院的麻煩,單純的給我添堵而已。”趙盈長舒了口氣,面上閃過倦色,“西北的事是你和晉王殿下辦的,胡為先案要再審再查是父皇定的,從頭到尾都跟我沒關係,能怎麼給我找麻煩?”
可是話到後來,她聲音分明清冷下去:“不過要真說起來……孔承開不是剛上了一道摺子參我,說我干預西北的事,你往西北賑災時我與你私下裡通了書信嗎?
要這麼說,說不準還真是我授意教唆你,構陷胡為先的。”
“別胡說八道的。”薛閒亭聽不得這樣的話,輕斥了她一句,“皇上都沒把他那些話放在心上,你自己還拿出來說。”
“不是我要說,是怕有心人想大做文章。”趙盈的指尖點在左手的手背上,“你們去西北的時候,戶部又調了一批賑災銀,是跟著你們一起送到西北的。
就地查抄胡為先家產之後,那些銀子父皇也授意了你們,拿出來救濟百姓,分派到周遭的府州縣鎮去。
這兩筆銀子,從頭到尾,你有監督著嗎?”
“你信上特意交代,我怎麼會不當回事,當然是力所能及的監督著,就連晉王殿下也極上心,不過……”薛閒亭猶豫了一瞬,“西北那麼大,受災的地方太多了,朝廷雖然很重視這次的賑災,我估摸著,也總有膽子大的,免不了從中撈好處的。”
“這我知道。”趙盈幾不可聞的嘆著氣開口,“從前是山高皇帝遠,撈起好處來沒夠,現在這麼大一筆銀子經手過,怎麼可能不動心,哪怕拿走一錠銀子,也是白得的好處。”
她說著說著又笑起來,眼底滿是嘲諷:“別說西北了,就是京城,太極殿上,也沒有幾個人是乾乾淨淨的,這太正常了。”
“所以這些老百姓,也很有可能是在胡為先之後,又一次……”
“不太像。”趙盈思忖良久,猛地開口,截住了他的那些話,“他們就算再要貪,也不敢過分,你奉旨欽差,還有晉王殿下坐鎮,御史臺的人也有隨行。
那時候連胡為先這個一省巡撫都出了事,就地罷官抄家,誰不要命了一頭撞上來呢?”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