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頗有些……為老不尊的意味?
嚴崇之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皇上是覺得孔大人為先前肅國公的事情報復殿下?”
“他不是報復永嘉,而是自永嘉入朝,他們那些人,一個個都跟喝了血似的,迫不及待要看永嘉的笑話,等著她登高跌重。”
昭寧帝冷下臉來,揉了揉眉心:“永嘉年輕,朕怕她有時意氣用事,嚴卿向來公正,掌刑部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麼紕漏,司隸院既有監察之權,又設詔獄,掌平刑獄,說來永嘉是該向你取取經的。”
聽到這裡,嚴崇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他頭皮發麻:“臣替皇上料理刑部諸事,不出紕漏是臣的本分,永嘉公主雖然年輕,但司隸院設立這些時日以來,殿下也料理的很好,至於朝中那些彈劾,或是別的什麼話……”
他深吸口氣:“臣說句不中聽的,公主若非女兒身,只怕也不會有著許多非議,是以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臣看公主辦事是極有章法的,雖說年輕,但也並不至於會意氣用事,不然朝中同僚彈劾殿下那麼多回,殿下早該惱了,還不知要做出什麼事來。”
他似玩笑的話,昭寧帝卻置若罔聞:“嚴卿這話便是推諉,不願意提點她了。”
嚴崇之實在是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到了嘴邊的話,若不是他能穩得住,真就要問出口了。
他一向是不肯結黨的,做了這麼多年的純臣,皇上今天這意思,是要讓他去站隊,不需要他繼續做這個純臣嗎?
可又為什麼非要是他呢?
三省六部之中,多少比他合適的人,怎麼就非要選了他?
他久久不曾開口,昭寧帝彷彿也沒真要他現在就答應什麼,只不過是把話先丟出去,叫他心中有數。
他沉默,昭寧帝也不說話,曹惟生噙著笑的一雙眼也沒再看他。
嚴崇之喉嚨滾了兩滾,那一聲皇上就哽在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
昭寧帝笑著擺手:“你去吧,好好想想朕與你說的話。”
他想說的話,拒絕的,推脫的,說不了了。
只能緩緩起了身,恭恭敬敬的拱手拜禮,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殿門去。
曹惟生直到他退出殿外,才嘆了一聲:“嚴大人這些年,也不容易。”
昭寧帝眼底的笑意不見了蹤影:“太極殿上的那些人,誰容易?朕坐著這把龍椅,又容易了?”
到底曹惟生在他年幼時教過他一段時日,對這位天子的脾性實在太過了解,這語氣不善的樣子,分明是心中有怒火。
這個話題就該繞過去了。
曹惟生抿唇:“老臣只是有一件事實在想不明白。”
昭寧帝眼皮掀了掀:“劉家早就該退出朝堂了。三郎養在劉氏身邊,劉家卻終究不是他外祖家,宋家還擺在那兒呢,劉家不去朝,朕再怎麼提拔侍郎府,又有什麼用?
是劉寄之自己不甘心,舍不下眼前的富貴榮華,老師連這樣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