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則是反手拍了拍她手背,柔聲叫姐姐。
那侍女腳下一頓,臉色不怎麼好看,語氣也不算太恭敬:“姑娘是貴客,萬不要折煞奴婢。”
趙盈心說我這一聲姐姐確實是挺折煞你的:“我瞧姐姐通身氣度與那些伺候灑掃的小丫頭不大一樣,袖口的芙蓉花也是拿金絲孔雀羽線滾了邊的,想是府上夫人或是哪位姑娘身邊得臉的大丫頭?”
那侍女眼底明顯閃過得意之色:“奴婢是大公子屋裡伺候的。二公子屋裡一向不放人,夫人屋裡的姐姐們為今天這個宴忙碌著,夫人便指了奴婢來給貴客們引路。”
許家大公子許汴山是庶出,據宋懷雍所知道,而又告訴他們的,許汴山的生母鄭氏極其受許宗寵愛,在許宗迎娶髮妻黃氏之前,就已經收了房。
更具體的,許宴山顯然為家事也沒跟宋懷雍說更多,只是年少吃多了酒吐苦水那會兒,偶然提起過兩句,這個鄭氏,大概是家道中落的青梅竹馬一流。
許宗對她念念不忘,當初本是無媒苟合,先有了許汴山。
許家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又總不能把許宗這個嫡長子趕出家門,為了遮醜,只好先弄回了家,做了個通房丫頭。
好在那時候同黃家已經定過了親,迎了黃氏進門的第七個月,鄭氏生下許汴山,許宗抬了她做姨娘。
看樣子,也不是黃氏指派這個丫頭來露臉引路的了。
屋裡伺候的,這話說的極曖昧,趙盈一聽就知道是話裡有話。
薛閒亭拿虎口掩在唇邊,咳了一聲。
宋樂儀也別開了臉,不再看那丫頭。
趙盈反倒還噙著笑:“那姐姐也是個體面人,為我們引路這樣的事,便交給底下的小丫頭就成的,怎麼還要指派了姐姐來呢?”
侍女大概聽出她言外之意,面色微沉,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方才的得意不見了蹤影,人也肅整了好些:“夫人說了,貴客是怠慢不得的,何況是京中來的貴客。
原該叫三姑娘和五姑娘來陪著,可三姑娘自從入了秋就總是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就喊頭疼,輕易不大見人。
我們五姑娘是夫人好容易得來的寶貝,打小養的金貴,又不肯放出來陪著客人們,怕姑娘拘束。
四姑娘倒是個好的,只是姨娘又在夫人面前推說怕叫貴客們看不起,或是衝撞了兩位姑娘,夫人這才點了奴婢來引路。”
趙盈立時就懂了。
宋樂儀見她面上閃過譏諷,又朝自己看了一眼,便明白她意思。
她把話接過來:“這倒是奇怪得很,你們三姑娘身體不好,五姑娘金貴不能來陪著客人,那四姑娘即便是庶出,難不成身份倒比你還要低些嗎?
怕我們看不起四姑娘,卻不怕我們瞧不起你?這是哪裡的道理,你把我說糊塗了。”
內宅那點事兒,她們都沒經歷過,但要說這樣的心思嘛,在京城裡長大,聽也聽過不知多少了。
鄭氏倒是好會討巧,怕不知是如何央著許宗,才弄了這麼個人來說這些可笑的話。
許宗做生意一把好手,調理內宅卻是一塌糊塗,簡直連規矩體統都不顧了。
原還以為許家是什麼清流人家,雖是經商做生意的,卻不是什麼銅臭纏身的。
現在看來,許宴山大抵是許家的異類,他爹恐怕是個寵妾滅妻拎不清的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