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想了想,又抿唇:“高良騫當殿言明,沈殿臣欲言又止,其實朝中人人不安,都會有此念。
戶部掌管天下銀錢,國庫空虛之時柔然便與北國勾結起兵,戶部也會向皇上進言的。
所以我倒覺得,此事殿下不必操之過急,甚至可以聽之任之,放任不管。”
她不必冒尖,因為人人心裡都有一杆秤。
可未必人人都會疑到姜承德身上去。
杜知邑所言和舅舅當日所勸幾乎是如出一轍,但趙盈有她自己的盤算。
她說了句知道了:“眼下國事為重,最要緊的是北境與南境的兩場戰事,餘下的,等戰事了結,慢慢再議吧。
銀子你準備好了嗎?”
杜知邑眼底閃過無奈:“白銀五萬兩並黃金八千兩,真金白銀,沒用銀票,昨日已經全部點齊,交給我大哥了。
他說今日午後入清寧殿面聖的,這會兒應該已經去見皇上了。”
·
清寧殿,西次間。
昭寧帝落筆硃批的手一頓,緩緩轉過頭,終於正視起這個素日庸庸無為的康寧伯世子:“你說你是為什麼而來?”
杜知淮拱手又禮:“戰火紛紜,臣身為康寧伯府世子,臣弟為伯府嫡子,雖不能上陣殺敵,然也心細家國安危,更敬佩沙場浴血的將士們,故而臣弟這幾日將名下產業歸攏,得白銀五萬,黃金八千,悉數進獻,願為此戰盡綿薄之力。”
昭寧帝面色舒緩下來,狼毫置於菱花筆格上,叫免禮:“卿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此乃國事,戶部已點齊銀款,豈有用康寧伯府私產之理。”
為君之人,面子功夫總是要做給臣下看的。
杜知淮便越發恭順遜:“家國天下,無國何來家,康寧伯府爵位世襲,乃是皇恩浩蕩,臣父子理應進獻。
臣於午後入清寧殿面君,也是未免朝中各位大臣乃至勳貴有爵的人家多心。
臣弟經營數年,皇上是知道的,他生來喜歡這些,如今倒派上用場。
父親不在京中,臣昨日與臣弟商議,私下將銀子進獻,不願圖惹是非。”
國庫空虛不空虛,昭寧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五萬兩白銀加上八千兩黃金,同各部用銀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但卻能解戶部眼下歸還各州府所籌措來的軍餉一項上的缺口。
“行,你既然這樣說,那你去吧,朕命人告知戶部,讓戶部的人到伯府去收這筆銀子,也省得你們兄弟再跑一趟,戰事了結後,朕自論功行賞。”
杜知淮便又把封賞之事推辭一番,昭寧帝見他幾次推脫,是真不願受,才改了口,許他康寧伯府一個美名,而後讓孫符送了人出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