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照剝瓜子的手一頓,側目看去:“是他說的?”
趙盈盯著她看沒吭聲。
崔晚照眼底似是閃過一抹沉痛,看得趙盈和宋樂儀二人紛紛皺眉。
大概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崔晚照深吸口氣:“對我來說,倒更情願他從出生就死去。”
柔弱美好的人,坐在那兒就是一副歲月靜好的上等水墨畫,誰知道一開口,說出的話竟是這般。
宋樂儀不由打了個激靈。
趙盈心裡大概有了數。
她還說呢,怎麼崔釗行把繼人養成兔子性格,原來是狼崽子裝作大白兔。
好在前世扮豬吃虎的大兔子她見慣了,這輩子也沒打算對這等人心慈手軟,不然那天一個心軟,崔慈之身上那幾個窟窿可能真不會有。
據崔晚照所說,崔慈之從小是獨得了崔釗行寵愛的,她現在雖然知道崔慈之並非崔高氏所出,可是小時候不知道,崔高氏人前人後待崔慈之也同親生的沒兩樣。
她的年紀和崔慈之相仿,兄妹兩個挨著最近,她出生的時候,崔慈之也還需要人照顧。
記憶中爹孃的懷抱都是冰涼的,所有熱度都只屬於崔慈之一個人。
至於後來底下再有了弟弟妹妹,其實得到的也比她更多。
饒是如此,崔慈之漸次長大後,對她也沒有多好——明明分走了爹孃寵愛的人並不是她,她只是佔著該屬於她清河崔氏嫡長女的那一份兒,年紀大一些,崔高氏對她或許多少有些愧疚,才會顯得格外憐愛。
小時候崔慈之會帶著底下的弟妹欺負她,進家學聽講時會扔她的書,撕毀她的課業,害她被夫子責罰,從而落了個不思進取,朽木不可雕的名聲。
從家學退出來,她偷偷去聽夫子授課,被崔慈之抓包,會提著她去跟崔釗行告狀,她也從沒討著過好處。
等到再大一點,就搶她的首飾,他又用不著,就拿去分給妹妹們,還有他屋裡伺候的丫頭。
崔高氏迴護過她幾次,可下一次崔慈之就變本加厲。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崔慈之十一歲那年。
他十一歲上,被崔釗行送離清河郡兩年,去拜什麼名師,跟著夫子學本事,不在家裡,崔晚照崔有了兩年清淨日子。
等人學成歸來,竟真脫胎換骨一般,從此再沒找過她麻煩,反而會盡力去彌補幼時犯下的錯。
崔晚照骨子裡雖有傲氣,可到底是個心軟的女孩兒。
受了近十年欺負,對崔慈之縱使喜歡不起來,也並不會因他後來那點小恩小惠就真和他做什麼親親愛愛的好兄妹,但總歸不會記恨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