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周衍把事情上奏,昭寧帝只是大手一揮,連多餘的話都不曾問,叫草草掩埋屍身,餘下一概不提。
然則嚴崇之是個較真兒的人。
此刻他正坐在司隸院的大堂上跟趙盈大眼對小眼。
趙盈看著他頗為頭疼,甚至開始懷疑昭寧帝根本就不是想要扶持她去跟姜承德抗衡。
嚴崇之的確是能幹的人,把刑部握在手裡對她也是百利無一害,但嚴崇之是真的太不受控制了!
儘管趙盈一早知道這件事,可是有朝一日嚴崇之不依不饒的追問到她面前來,她仍然覺得心煩。
她雖從不曾以主上在嚴崇之面前自居,那嚴崇之也該有些君臣有別的分寸吧?
趙盈面色微沉:“嚴尚書的意思是說,孤派人暗害崔釗行在獄中,而後做成他畏罪自殺的假象,再叫奉功具折上奏,欺君罔上?”
嚴崇之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語氣更是不佳:“崔釗行的屍身現在就停在刑部,殿下覺得臣到司隸院走這一趟是因為什麼呢?”
所以趙盈才覺得嚴崇之這種人很討厭。
原本昭寧帝大手一揮這事兒就算到此為止了,崔釗行是死是活本來就不多重要。
嚴崇之偏偏不幹。
在御前進言,非要把崔釗行的屍體弄回刑部去,說什麼儘管有罪在身,但刑部尚未擬定罪狀,崔釗行始終是清河崔氏的家主,莫名其妙死在司隸院大牢裡,刑部應該過問。
昭寧帝許了他,他真就帶上人跑到司隸院把崔釗行屍體拉回了刑部去。
趙盈私下裡問過徐冽。
是徐冽親自動的手,分寸拿捏的極好,就算仵作驗屍也驗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是崔釗行畏罪,一頭撞死的。
徐冽辦事她當然是信得過的。
趙盈不吭聲,擺明了不打算接嚴崇之的話茬。
嚴崇之點了點扶手:“要說畏罪自殺,早在被押解回京的時候,他就該以死謝罪,也不至於牽扯出後面這許多事情。
到如今這個時候,橫豎都是一死,怎麼就要在這個時候一頭撞死在司隸院大牢裡呢?”
趙盈嘖聲:“嚴尚書是在質問孤?”
嚴崇之一面說著臣不敢,一面卻不見多恭敬:“仵作驗屍的結果,崔釗行的確是死於自殺,但臣做刑部尚書這些年,不知經手過多少案子。
崔釗行自殺的蹊蹺,其中一定有貓膩。
所以臣想到司隸院來見一見殿下,聽聽殿下是怎麼說。”
趙盈至此才眯起眼來,也徹底黑透了一張臉:“按照嚴尚書這個說法,是孤叫人暗害了他,怎麼不到父皇面前去告發?”
嚴崇之擰眉:“事關廢王,皇上從一開始就不願多聽。
殿下在清寧殿回話時,皇上已經有心迴避不聽,所以草草處置了姜大人。
廢王案無論過去多少年,始終是皇上心裡的一根刺,誰也不能碰。
姜大人就是因為被牽連其中,皇上才不容他分辨便將他罷出內閣。
崔釗行死了,死不足惜,臣到皇上面前去說這些,皇上更加不會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