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還知道。
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可是怎麼在昭寧帝面前知道,到了她這兒就換了另一派說辭呢?
趙盈嗤笑:“在父皇面前不該說,倒敢來質問孤。”
她一撇嘴,攤開手心朝上,人往椅背靠著,把自己整個人丟進那把官帽椅中去:“他就是畏罪自殺的,孤沒什麼好跟嚴尚書講的內情,嚴尚書若是不信,不如上一道奏本,把孤提到你刑部去關押幾天,仔細審問。
司隸院復設詔獄,刑具刑法不少,但刑部這些,孤還不曾見識過。”
嚴崇之騰地站起身來,臉色陰寒到了極點:“殿下就是不願意談了?”
趙盈緘默不語。
嚴崇之心下了然,重重的從鼻子裡擠出一個哼的聲音來,左腳在地磚上一踏,那一腳無奈又氣憤,到後來索性拱手抱拳,做了個根本就不算周正的禮,連告辭一類的話都沒說半句,轉身就出了大堂大門,再無後話。
趙盈冷眼看著,手在驚堂木上摩挲兩場,嘖聲叫徐冽。
人影是從拐角通往二堂方向的屏風閃身出來的。
“我絕沒有失手。”
徐冽開口說話更像是在嘆氣,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趙盈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衝他擺了擺手:“知道,你沒聽見嚴崇之說仵作驗屍的結果也是證明崔釗行死於自殺嗎?自然不是你失手才引起嚴崇之懷疑的。”
“那崔釗行的屍體,還需要處理掉嗎?”
趙盈搖頭說不用:“仵作驗屍既然沒驗出什麼,他的屍體就留給刑部吧,現在怎麼處理?一把大火燒了?嚴崇之更會起疑。
不過他那個人認死理又愛較真,估摸著他是猜到了是你下的手,才能做得滴水不漏,連他刑部的仵作也驗不出個所以然來。
之後一段時間裡,他八成追著你不放。”
徐冽會意,相當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隨便他吧,我平日裡連上朝都不大去的人,一頭紮在自己的將軍府,他能追著我做什麼?我只不理會他就是了。”
“不。”趙盈唇角弧度又揚起,眼底閃爍著精光,“他息事寧人就罷了,他要是纏著你不放,你就到御前去告他一狀。”
“殿下的意思是說,讓我到皇上面前把嚴大人給告了?”
趙盈不悅的瞥去一眼:“我的話很難聽懂嗎?”
徐冽眉心微攏:“我只是有些不理解,嚴大人不也是殿下的……”
話沒說完,兀自收聲。
嚴崇之可算不上是殿下的人,他幾次行事都沒把殿下當做主君看待,對待惠王亦是如此。
於是徐冽沒說完的話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而應下趙盈先前那些話來:“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知道怎麼做,殿下且放心吧。”
·
福州接連下了三天的雨,從淅淅瀝瀝到瓢潑大雨,再到欽差衛隊入福州城時,其實雨勢已經很小了。
欽差行轅是一早備下的,福州知府蔡斯陽於城門親迎,卻並不見福建總兵身影。
鄒尚敬這個福建巡撫被抓了,囚車一路押著進的福州城,福建大小事務便有三司各自主持,各州府自行處置州府事務,況且如今還有欽差降至,有沒有這個巡撫大人,本來也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