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惟生面上應承著:“所以老臣說,是各有各的好處。
只是老臣實在不明白,皇上如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
東宮儲君,國之根本,老臣以為,此事並非聖心獨裁之事。
安王的案子一拖再拖,自他回京奔喪,被宋尚書拿入刑部大牢至今,這也有大半個月過去,皇上的態度是並不明確的。
現在看來,皇上其實早有了決斷,只是一直未曾在姜尚書等人面前表現出來而已——皇上是不想有人私下裡給安王傳遞任何訊息?”
昭寧帝面上笑意更濃:“老師又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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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成婚尚不足半年時間,天子一道恩旨,準他所請,許他與王妃和離,且又格外開恩,許王氏自由之身,不必遣回原籍去。
和離的聖旨派下來那天,王氏於安王府中喜極而泣。
她早就等著跟趙清和離,行李細軟一應竟全都是收拾好了的,當天就搬出了安王府。
太原王氏家大業大,在京中也是有些產業的,留了人在京中打點,和離之事王氏不敢瞞著家裡,也早寫過家書,那封家書還是她求到趙盈跟前,託趙盈代為急送至太原府,交到她父親手上去。
而趙乃明欽差一行,就是在王氏搬離安王府那個時候,浩浩蕩蕩的入了城。
欽差行駕自安華門入城,趙乃明與杜知邑一人一馬,叫圍觀的百姓挪不開眼,但獨不見惠王趙澈身影。
兩側百姓交頭接耳,一面議論著趙乃明與杜知邑何等風采不俗,一面又唸叨起趙澈來。
“到底是皇上親生的皇子,縱然都是親王之尊,派頭也要更大一些,這欽差返京,偏就只有惠王殿下乘馬車而來,你瞧,常恩王爺還要打馬行在前頭。”
“聽說當初欽差離京往福建那會兒,皇上的聖旨是要常恩王爺為主事之人的,惠王殿下這樣,豈不是僭越大不敬?”
“什麼大不敬,人家是皇子,是貴嬪娘娘生的皇子。”一旁圓臉大肚子的男人啐了兩口,一口朝著說話人的方向,一口是朝著車隊行進的方向。
高頭大馬走在前頭,距離身後馬車有些遠。
街道兩旁吵雜熱鬧,馬上的人低聲說著什麼話,就更沒有人能夠聽清了。
杜知邑拉著韁繩緩行,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王爺倒真不怕惠王將來恨上您?”
趙乃明都沒看他,目不轉睛直視著前方:“欽差返京,這本是規制,何況大破福建貪墨案,自安華門入城,緩行至宣華門外,再入宮覲見,復旨交差,一向不都是如此的?他恨我什麼?”
他話音落下,才偏過頭來,掃過杜知邑一眼:“他自從傷了腿,性情大變,時而裝的柔弱可憐,時而又是殘忍暴虐的德行,他愛記恨誰便記恨誰去吧,橫豎我是無所謂的。”
他固然是不怕。
眼看著有福建的功勞在身上,昭寧帝能順理成章給他指婚,和親聯姻,地位與從前大不相同。
反正公主對惠王也就那樣,惠王傷了腿成了廢人,也不會再有人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看在眼裡。
杜知邑高高的挑眉:“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之後便再沒別的話說。
欽差一行至於宣華門外時,本該百官相迎方是正禮,不過宋太后喪期不久,朝中還有安王案,這些禮節昭寧帝就旨意禮部全都給省了,只是叫內府司看著封賞的定製,還有吏部那裡也另有交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