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指尖點在雞翅木的桌案上:“沈卿免禮吧。”
他眼皮又下意識跳了跳,顯然還是沒能夠全然適應趙盈的轉變。
先前她老是一口一個小沈大人的叫,偶爾尾音上揚,是帶著小女兒家嬌俏模樣的撒嬌語氣,俏皮又可愛,沈明仁不止一次為此而感到驕傲,甚至有些志得意滿。
盛寵天下的大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折服在他手上。
現在嘛……趙盈的語氣和太極殿上一般無二,端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再沒有了從前的情分。
沈明仁站直起身來:“不知殿下傳臣到司隸院來,所為何事?”
趙盈高高的挑眉,眼角餘光掃過周衍。
周衍會意,上前小半步:“沈大人,孫貴人懷胎那會兒,後宮裡曾出過一件事兒,惠王身邊的兩個宮娥爭風吃醋,衝撞了孫貴人的胎,險些害得孫貴人小產。
雖然經胡御醫精心調理,貴人平安生產,但還是因為那件事傷了根本,今後再不能有孕。
這件事情,沈大人知道嗎?”
知道當然是知道的,這事兒與其說是魏氏她們兩個爭寵引發,倒不如說是趙澄跟趙澈兩兄弟鬥法引起。
他兩個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害了孫貴人腹中孩子,沒想到趙濯跟趙嫵福大命大,沒能胎死腹中,只是拖垮了孫貴人身體罷了。
事情早就塵埃落定,當日昭寧帝也不曾深究。
趙澈事後跟他說起來,也是暗暗松下過一口氣的。
畢竟當時孫貴人正值盛寵當頭,他行事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好在時機算得足夠準,趙澄跟他同時出手,昭寧帝才不曾重責,只是發落了魏氏二人,杖斃了事。
事後就連他都沒有被追究。
據趙澈所說,那會兒是趙盈包攬了下來,說魏嬌娘是她從沈家要了進宮服侍的,實在不該把這罪責算在他頭上,昭寧帝在大頭上都輕易饒過了趙澄跟趙澈,更不會在這細節處拂趙盈面子,才輕輕放下。
怎麼今日又舊事重提?
沈明仁思忖良久,並不知趙盈是何用意,但思來想去,坦白一些總沒壞處。
於是他點頭,抬眼去看趙盈,回話也只衝著趙盈:“臣知道,此事臣也委實自責過一場,畢竟惠王身邊的魏氏,當初還是從臣身邊調入宮中去服侍的。
出事之後皇上不曾責罰臣,聽惠王殿下說,當日是公主為臣求情說項,才叫臣免於責罰。
時隔數月,臣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公主道聲謝,且又想著這到底不是什麼值得高興說嘴的事情,既然過去了,未免節外生枝,再生出什麼風波,臣也就沒有再提起過。”
“那就是了。”
趙盈還是沒開口,周衍也不在意沈明仁的目中無人,清直的身形立於堂側,聲音更是清脆的:“惠王殿下昨日告訴公主,魏氏當日在昭仁宮中幾番爭寵,全是沈大人挑唆教導,可有此事嗎?”
沈明仁瞳孔一震,緊接著周衍的話就厲聲反問道:“你說什麼?”
周衍面不改色,趙盈接過他的話來:“沈卿沒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