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看見了他手腕上的紅痕。
捆縛徐冽的雖是軟繩,但是因為徐冽武藝高強,父親生怕他掙脫開來,一時這府中沒人能夠轄得住他,故而吩咐人捆的十分緊,他一旦劇烈的掙扎起來,便很容易會傷到自己。
徐霖嘆了口氣,欠了欠身,到底不忍心,還是替他鬆了些:“你說你這又是何苦?
父親也只有咱們兄弟幾個,四郎身體又一向弱,成天病歪歪的。
你從小學武,父親還把你送去天門山學藝,如果不是真的在戰場上負傷給打怕了……”
“他怕了,就要斷了我的後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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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殿很少有這樣凝重的氣氛。
金碧輝煌的大殿本來就威嚴壓迫人,朝臣入殿來面聖,舉凡有事要回,都格外謹慎,就連內閣首輔沈殿臣也不例外。
實在是昭寧帝的脾氣算不上好,年輕時候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殘暴。
仁君聖主,他跟這四個字從來不沾邊。
文武百官在昭寧帝面前,少有敢輕狂放肆,更別說是孟浪無狀。
今天的清寧殿,卻格外不同。
徐照做了幾年的禁軍統領,其實深得昭寧帝信任的。
護衛宮城的職責交到他手上,實則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一併託付的。
這樣的人,只要不涉及到黨爭一類的事情裡去,平日裡昭寧帝對他總是多出些耐心和信任。
自從他戰場負傷回京,統領禁軍,到如今也有七八年的時間,昭寧帝幾乎連一句重話也沒跟徐照說過。
眼下徐照跪的筆直,直挺挺跪在殿下,端的是一派絕不退讓的架勢。
昭寧帝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已經好半天沒有應徐照的話。
孫符站在一旁看著,便知道恐怕是不好。
偏偏這樣的情形,他做奴才的,實在是沒有開口的資格。
徐照又俯身下去磕了個頭。
昭寧帝大手一揮:“你不用磕了,朕只問你,徐照,徐冽這個武狀元,你果真要朕拿掉嗎?”
天子肯退讓一步,多難得的事啊。
孫符急的鬢邊盜出一層的冷汗來,恨不得跪下去替徐照回上一句不必了。
徐照卻真的一點兒也不讓步的:“皇上知道臣,當年戰場負傷回京,在家裡足足養了一年半的時間,才撿回來這條命,但也落下了舊疾,年年都要復發一次,每逢天寒地凍,臣這條腿就老是出問題。
臣曉得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不然也不會開武舉科。
可是臣膝下只有三個兒子,四郎他身體又不好,先前承蒙皇上恩典,點了胡御醫去給四郎診了個脈,四郎能不能熬過今年冬天都還不知道,胡御醫一定也回明瞭皇上的。
六郎雖然是庶出,可他從小養在上房院裡,臣也沒拿他當庶出的孩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