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是臨時搭起來的,正中安置趙澈那一頂原本該是趙乃明的,只不過給趙澈看病治傷要緊,就沒有這些拘束和規矩。
趙乃明現在用的這一頂,比帥帳要小很多,緊挨著安置趙澈所用那一頂,坐落在帥帳的做手邊上。
杜知邑跟他是一前一後進的帳中。
守在帳外的自是二人心腹之人,把守住了門口,任何人不許靠近,更別說進出了。
杜知邑一改往日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那副模樣,難得在趙乃明面前也神色嚴肅。
人是坐下去的,正襟危坐。
趙乃明見狀,冷笑嗤了聲:“這是做什麼?”
“知道王爺心氣不順,我就儘量別惹你生氣了唄。”然則他的尾音還是那樣的輕佻。
趙乃明知道他自己的情緒是不對的。
整件事情裡,沒有任何人有錯,更沒有人是對不起他的。
相反的,他真的不算是幫兇嗎?
趙乃明閤眼,杜知邑也不催他。
良久後,他才吐了口氣:“我其實是在氣我自己。”
杜知邑還是沉默。
這種情緒是旁人無法開解的。
趙乃明從小被過繼到永王一脈,小小年紀,早早封王,看似是皇恩浩蕩,莫大榮耀,可實際上呢?
六七歲的小孩子是早就記事兒了的,他曉得自己父母是誰,出身何處,卻要去做別人的兒子。
那永王一脈早就死絕了,他被送去彭城的那年,也不過七歲而已。
從那時候起,他就是孤身一人,生活在彭城。
那對趙乃明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周遭服侍的人——還不都是昭寧帝安排的人。
漫漫歲月長河中,人是長大了,心境也早不相同。
他痛恨趙氏,也恨極了趙氏子孫的自相殘殺。
可是有那麼一天,他不得不做趙家子嗣手足相殘的幫兇。
這叫杜知邑怎麼勸呢?
趙乃明也好似無意與他扯這些,自己調整了好半天,拍了拍臉頰,那種外露的情緒終於有所收斂:“不得不說你是真有本事。整件事從頭到尾看下來,怎麼看都是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