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勝的突然來援,讓唐九生驚喜異常,因為這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甚至沒想到這位在嶺東道結識的義兄會如此看重彼此間的友情。唐九生原想,餘下這段到湖州府的路,綠林道上的人不斷襲擊,拖著重傷之身的他,不死也要扒層皮。
事實也是如此,神刀門懸賞千金的誘惑力太大,誰會怕一個身負重傷已經毫無震懾力的所謂鳴龍刀主?只要殺了這位鳴龍刀主,一夜之間就會聲名遠揚,有金子又有名聲,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那些以殺人越貨為生的主兒不就是缺這樣的機會?
連武功只有四品境界的韓老三、麻老五等人都敢來趟這趟混水,更別說武藝更高的陸錦琪們了。萬德言當然不想讓唐九生這麼快死掉,他布這個局就是要折磨唐九生,讓他在一次次的反抗中內傷加劇耗盡內力,最終在痛苦中死去。
萬德言和唐扶龍鬥了大半輩子,如果此刻他能借此機會把唐家這位天才少年整死,讓老對手唐扶龍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對唐家的打擊是不言而喻的,走在去嶺南路上的萬德言微笑著自言自語,“唐九生,唐九生,這回你可真要九死一生了!”
殷勝坐鎮指揮,極大穩定了人心,唐九生當然要抓緊時間休養生息,此刻他坐在車內結跏趺坐,加緊修習天玄訣,修復傷勢。萬德言在酒裡下了化氣散,按他的預計,身負重傷又只能強行和人動手的唐九生經脈盡斷,武功盡失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只有萬德言沒有料到,唐九生體內有從師伯劉義松那裡傳承來的內丹和幾十年功力。化氣散只能使唐九生傷勢加劇,卻不會達到經脈盡斷的地步,因為唐九生遠遠沒有消化劉義松的全部功力,那些功力至少還有三分之二都儲存在丹田中。
化氣散化掉了一部分內力,還沒消化的內力就源源不斷的補充上來,只是這種經脈被損壞又修復的過程讓唐九生承受了比普通人更大的痛苦,甚至可以說是飽受煎熬,但只要唐九生能熬過去,就能因禍得福了。
萬德言也不會料到,突然出現了一個叫殷勝的富家子弟,扛下了唐九生的擔子,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使唐九生有機會得以休養。
唐九生打坐調息,體內受損的經脈劇痛,如火燒,如油沸,痛到面目痙攣,痛到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身上的衣服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從出生後,從來沒有遭過這樣的大罪。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在一旁看著,心如刀割,只恨無法分擔心上人的痛苦。
這一天鏢隊在趕路過程當中,先後遇到了兩拔襲擊,殷勝搖著摺扇,一臉風輕雲淡悠閒觀戰。那位長相兇惡的僕人趙靈尊藝業驚人,一雙鐵掌內力深厚,僅憑一人之力就打退了兩拔敵人的進攻,雖然對面的敵人中不乏二三品的高手。
在兩拔敵人來襲時,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一起下車觀戰,見到敵人的實力,不由暗暗心驚,如果殷勝不來,今天這兩拔強敵來襲,就非要唐九生出手才能退敵了。而唐九生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和敵人對耗,內傷必然加重。所以殷勝這次援手,無異於雪中送炭。
鏢隊打退敵人的兩次襲擊後,並沒有停歇,一路向西往湖州府方向進發。天色很快到了黃昏,溫天龍開啟地圖,發現下一個有客棧能供住宿的洪陽鎮還在七十里開外,於是和唐九生、殷勝等人商量,看來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
又走了十餘里路,在路邊有座小小土山,於是溫天龍帶領鏢隊眾夥計將帳篷紮在土山之上,一面佈置好人員守衛臨時的營地,一面拿出水米,開始埋鍋造飯。
這時,只見官道上走來了一老一小兩個和尚,小和尚牽著一頭驢,驢上坐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老和尚有七八十歲年紀,面如古月,慈眉善目,鬚髮皆白,手持竹禪杖。牽著驢的小和尚揹著包裹,腰挎一把舊戒刀。
藉著朦朧的月色,小和尚見光禿禿的土山上面有帳篷,有煙火之光,驚喜道:“師父,這裡有人在露營,想必是在做飯,我們何不去化個緣?”
老和尚高誦了一聲佛號,微笑道:“善哉!戒色,那我們就去向這些施主化個緣吧!”
外圍放哨的鏢師和夥計見到一老一小兩個和尚,牽著驢向鏢隊的營地走來,大為緊張,厲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小和尚低頭合十道:“善哉,小僧是遊方的僧人,天色已晚,腹中飢餓,來向幾位施主化個緣。”
鏢行走鏢的規矩是不要多管閒事,免得陰溝裡翻船。於是,放哨的鏢師對小和尚喝道:“我們是行鏢的鏢隊,你們要化緣也應該去前邊的村鎮!”
殷勝遠遠的聽到這邊在說話,帶著惜墨和拿著火把的趙靈尊走了過來,殷勝微微一笑,對小和尚說道:“小師父,苦行的僧人都是過午不食,你怎麼破戒?”
小和尚臉上一紅,“善哉!施主,小僧不吃飯是沒有問題的,可我們這裡還有一位女居士,她餓了要吃飯的。”
殷勝藉著火把的光亮,看到驢背上是個異常美貌的女子,十分詫異,正常的出家人怎麼帶個女子出來走路?這兩個和尚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
誰知趙靈尊一眼看到老和尚,吃了一驚,趕忙問道:“來的是普玄老禪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