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之前修鐵路,使得松遼以北的土地,原本是荒地,不值得資本投資;而修了鐵路後,便可以種豆運出來賣錢。這叫無中生有,生的是那塊土地。”
“現在,你告訴我,無中生有,把地主的贖買費強制工業儲蓄,你建什麼能確保盈利?”
“你再想一想,朕方才所言,斷則十年、長則廿載,這工商業必要有多血上火之大病。你現在搞一堆東西,正趕上日後危機,豈不天下大亂?”
“再說了,自興國公走後,扶桑之金銀、歐印之利瀾,年年湧入。若真有大賺的產業,輪得到你來官辦?商賈既不缺錢,若真有大利,難道不知道去投嗎?”
“而且,當年朕的改革,那是手裡真的捏著東西,是用國有的土地換的、使用礦產開發的工業換的。那是確定會有利可圖的東西換的,你真當朕是空手套白狼,就輕飄飄地完成了贖買均田之嘗試?”
“顯學一派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想的均田,根本不是贖買,而是強分。”
“因為,要麼,轉型為工業,把贖買費用作為強制的工業儲蓄,但問題是你能想到什麼有利可圖的工業?”
“要麼,贖買費仍舊給地主,那這又毫無意義。因為顯學派的意思,是靠均田後的畝稅,強行發展造船鋼鐵等行業,以官辦的方式藉助均田後的畝稅完成移民,而把贖買租子給地主鄉紳,有什麼用?”
“天下之前之所以觀望,皆因朕之前的變革以贖買轉型做了樣,他們或能接受贖買轉型,是以也就是觀望而不全力反對。只是,若要強分,那他們豈能願意?你要知道,東虜能保他們的地,他們竟是連頭都肯剃的。”
“真要鬧翻了臉,用刺刀來解決的地步……你還需知道,此事先發地區的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可並不會長久。一旦歐羅巴有變,市場被阻,多血癥爆發,那是要出大事的。”
“到時候,內憂外患之下,天下局勢,豈還能在你我掌握之中?到時候,只怕便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一旦無法控制……便做成了,這天下或是好了,可祖宗基業、三昭三穆,皆亡矣。”
“是以朕才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道其一。這一線生機,稍有差錯,便不可把握。”
“而這一線生機,就是日後的多血癥爆發危機之中。危機之中,若做的好,便可趁著危機,低價抄底,以朝廷國庫、中央之銀行,買其資產,變為官產。”
“在此之前,不打仗、不開邊、多攢錢、多備糧米。”
“待危機過去,繁榮再現時候,朝廷手裡有了產業,又趕上一輪新的經濟熱潮,便再以工業債券的方式,贖買轉型。”
“如此,一箭六凋。”
“其一,新興之大商大賈,元氣大傷。朝廷手裡,可掌控的資產倍增。”
“其二,危機之中,以扶桑田賑濟失業僱工,得其支援,瓦解其志。”
“其三,借危機急需市場之情勢,鄭伯克段於鄢,放開豫皖,舊經濟崩潰,商業盤剝,叫自興國公時留下的‘激進’退潮。”
“其四,瓦解實學派皆為一二省人抱團之可能,而以實學學堂選拔人才,勿使得非用他們不可。”
“其五,變革之旗,緊握在朝廷手中。”
“其六……便是……嘿……便是這天下仍舊姓李。”
“這就是那一線生機,若能做成,則或可保皇冠不落。”
“朕亦知極難,稍有差錯便萬劫不復。但這本身就是逆天改命之事,虧得知了許多道理,不然一旦多血癥爆發,前所未見,不知所措,所有矛盾全都引爆,無力迴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