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還沒出事。
而過去的二十年間,拉美也成為了大順這邊新開拓的市場。
再加上:李欗為了大豆問題向日本二次施壓、印度方向的持續擴張和開拓、一戰勝利阿姆斯特丹這個“租界買辦”的繁榮興盛……
而大順內部為了保護自然經濟,又採取內外分治的政策。
扶桑湧入的大量資本,既不能深入內地買地囤地,憋得夠嗆,又有一戰後的這麼大的市場,自是投資到了瘋狂的程度。
棉紡織業、商業運河、先發地區和殖民地的商業鐵路、冶鐵挖煤、造船、運輸、棉花靛草種植園、玻璃製造、造紙、瓷器、蒸汽壓茶沫、先發城市的地產、建築……
勃勃生機、萬物竟發,那都是“謙虛”了。
已然是一片瘋狂。
問題就在於,這種瘋狂的生機,是建立在一戰後的基本穩定和平的世界秩序下的,也是建立在大順打著自由貿易旗號下的搶佔世界市場的背景下的。
然而,歐洲眼瞅著要亂,一戰結束後的法國是歐洲的核心,法國一亂,整個歐洲都要亂。而法國的亂,已經是必然的了,翻燒餅似的改革,今兒自然秩序、明兒科爾貝爾主義,左右橫條來回翻的改革愛好者,更是把這種亂局推向了臨界點。
印度問題,伴隨著大順要連“紡紗業”都要吃下去,以容納更多的就業人口,以及走錠精紡機的使用,和大順在印度搞大順熟悉的土地制度小地產製改革下導致的高利貸土地兼併問題,也馬上要炸。
波斯已經亂套了。
日本也是各方蠢蠢欲動。
拉美問題,更因為大順在一戰中對英國的戰後處置,在思想上引爆了拉美獨立的風潮——自由貿易。
這件事,咋說呢,算是一個比較“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原因。
西班牙的殖民政策,限制拉美的工商業發展。
而拉美的工商業被限制,所以又沒有和大順的自由貿易口號相牴觸的實業階層:比如在里昂,里昂的絲織工匠恨不得把劉玉的棺材板子燒了,挫骨揚灰;比如在蘭開夏,棉紡織工人恨不得把大順的商船全都燒了砸了。
但問題是,西班牙之前的殖民政策,使得拉美既沒有里昂、也沒有蘭開夏——本來是有機會有的,明中期,墨西哥的絲織業用著亞洲絲,那是相當發達的,結果西班牙給弄死了。
這就導致,在階級的問題上,拉美的上層是傾向於自由貿易的。
因為拉美那片的豪強,不是大地主,就是大莊園主,他們和大順的工業又不矛盾,巴不得用更便宜的貨。
而西班牙打贏了一戰後,和大順談判的結果,是西班牙以大順的貨源為基礎,繼續搞王室半壟斷貿易。
也即,沒錯,我西班牙本土是沒啥工業生產能力,但我從大順這拿貨,這不就等於是商品是從商船里長出來的嗎?只要商船是王室這邊的,那利潤不就是王室的?
而拉美的豪強、地方派,又不是幹工業的,甚至連手工業都不是。他們自然對大順處置英國時高喊的自由貿易,大有好感,並且傳播了大量的書籍,完成了經濟上的啟蒙運動。
再加上,當年大順、法國、西班牙、葡萄牙等,在里斯本大地震之後,合力弄死了耶穌會,這也使得很多激進思想開始在拉美蔓延。
歷史上,亞當·斯密,噴英國的經濟哲學,是“生產的哲學”,完全不站在消費者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
打贏了一戰的大順,對英國呼號的自由貿易,也正是從這個角度上去噴的:你看啊,你們積累了一二百年了,這麼多的金銀,該過點好日子了。你要搞自由貿易的話,對每個消費者都有利,原本只能穿亞麻布的,現在就能消費升級穿棉布了。
而西班牙的拉美殖民地,因為西班牙之前的殖民政策,又壓根沒有工業,當然,西班牙自己也沒有。
這就使得,這種“不是生產的、而是消費的經濟學”,在拉美大受歡迎。
西班牙這一套,和科爾貝爾主義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