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德這一次似乎變得更聰明瞭。他也越過隔在中間的陳勇毅,望向了蕭靜。他似乎理解了蕭靜的意圖,並自己拿定了主意。於是,沈銘德給出了“目前還不瞭解高老頭兒計劃”這樣的答案。同時,他認為,如果自己的回答是簡單“否”,比如:高老頭兒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或者高老頭兒和我怎麼有這樣的實力跟您對抗之類的話。沈銘德就很可能將自己推向高伯文的陣營一方。因此,最好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正當沈銘德想在自己的回答之後再加上幾句,用來撇清關係時,蕭靜用一種帶點撒嬌的聲音說到:“哎呀,陳老總啊。自從騰飛將咱們沈總請來以後,那個高老頭兒什麼都不告訴我們。不過,陳老總真是料事如神。高老頭兒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他請沈總來幹什麼呢?”
蕭靜這句燕語鶯聲聽得車內的眾男人們心裡癢癢的。同時,蕭靜對陳勇毅的奉承看起來也非常地受用。陳勇毅眯起來那雙狼眼,用一種得意洋洋的語氣說到:“哼!從看到沈老弟,我心裡就有數了。高老頭兒是打算獨吞這門生意。我看,他這是耗子腰裡別了杆槍,他是想造反啊。”
車內的氣氛似乎有一次緩解了下來。陳勇毅再次改變了稱呼,輕拍了兩下沈銘德的大腿,然後指著車窗外接著說到:“沈老弟呀,這樁生意可是個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還沒等陳勇毅繼續說下去,坐在駕駛席上的陳懷志故意地咳嗽了兩聲,然後說:“爸,時候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進去啦?”
似乎自己的話被兒子打斷,陳勇毅先是毫不掩飾自己不耐煩的情緒,隨後又出現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於其中帶著少許尷尬地說:“啊……啊,我明白,我明白。不著急進村,離慶典還早。讓他們等著吧。放心,我跟沈老弟合作這麼多年啦。我相信沈老弟絕對是自己人。就算銘德不做領路人,我也又過段日子就把他拉進來的計劃。我們不是正缺向你沈大哥這樣的人才嘛?再過幾年,我要把榆樹溝這塊寶地開發成度假村,療養院,養老院,孤兒院,還有學校。到那個時候,我就把這些生意都交給你,沈老弟來經營。”
蕭靜心裡琢磨著,這個陳勇毅還真是個老江湖,話鋒轉的還真快呀。而沈銘德瞬間也把那種聚精會神的表情換成了一副受寵若驚的嘴臉,逗得陳勇毅滿臉的得意。
見沈銘德吃下了自己畫的這張大餅,陳勇毅甚是高興地說到:“但是現在呀,你得幫我盯好那個高老頭兒。他手頭沒錢,沒人,但他有地。咱們有錢,有人,但是手頭沒地。如果這老頭兒又什麼舉動,你一定得通知我。”
“不過,如果沒有戲班的幫助,這生意也不好做呀。”蕭靜的一句話,又一次讓陰霾籠罩了車內。自從剛才陳勇毅有關“生意”的話題被陳懷志打斷,蕭靜就一直耿耿於懷。她認為這樁“無本萬利的生意”絕不僅僅會是度假村,療養院什麼的這樣簡單。如果陳勇毅願意與高伯文這麼一個村裡的老頭兒合作,而這個老頭兒有和那個湖和湖邊的村裡有關,那這個“生意”一定和“祭祀”有關。最後,蕭靜猜測,能夠把湖,湖邊村,榆樹溝村,祭祀,高伯文,還有陳勇毅的“生意”聯絡起來的就是那個“戲班”。
從這些在車裡的對話來看,蕭靜認為陳勇毅的話有真有假。當高伯文謀害了王趙兩家人以後,可能用“祭祀”做起了生意。後來,他找上了陳勇毅與他合作。在一段時間的合作中,陳勇毅似乎瞭解了其中的內幕,便產生了獨吞這樁“生意”的野心。然而,這樁“生意“他不能自己幹,也不能讓他兒子幹,或許是出於對家庭和個人安全的考慮,或許這“生意”本身就是違法的。所以他一定得給自己物色一個適合拋頭露面的“前臺”合夥人。如果沈銘德沒有參與到此事中,陳勇毅未必會找到他。他或許會找到一個更容易控制的“炮灰”。然而沈銘德的出現讓陳勇毅又驚又喜。讓他“喜”的是,沈銘德或許具備成為他“炮灰”的條件。除了在他與沈銘德合作多年中的瞭解外,至少目前來看,沈銘德公司的資金流還掌握在陳勇毅手裡。然而讓他“憂”的是,沈銘德今晚的出現讓陳勇毅一位高伯文當蘇自己獨吞“生意”。剛才陳勇毅在談到這樁“生意”時,用了“無本萬利”這個詞。也就是說,這樁生意對商人們的誘惑還是非常大的。一旦沈銘德與高伯文合作,陳勇毅將會失去對沈銘德的控制權,並失掉這樁無本萬利的“生意”。既然是“無本生意”,既然陳勇毅認為就連資金實力與他相差懸殊的沈銘德如果和高伯文的合作都會給他帶來威脅,那這個”生意”會是什麼呢?蕭靜思考了半天,依然參不透其中的奧妙。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那就是沈銘德在陳勇毅心中的價值就好像“韓信”在劉邦和項羽眼中的地位。因此,陳勇毅才會堅持將沈銘德拉向自己的一方。
難道陳勇毅就不怕沈銘德背叛他,獨吞生意?一個村子裡的老頭兒有什麼資本和一位大富商合作?為什麼陳勇毅現在還沒有踢開高伯文,獨吞這樁生意?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蕭靜的腦海裡,直到陳勇毅有一次提到了“領路人”這個名詞。蕭靜回憶起了高山杏的那封信,被張寶山父子救出的老溜,沈銘德右手腕上奇怪的抓痕,還有陳勇毅看到那個抓痕時態度的轉變。湖邊村裡的人是不能夠自己出來的,所以必須有“領路人”將他們帶出來。那個戲班就是由王家人和趙家人帶出來的。戲班為王趙兩家人進行了某種“祭祀”,而讓高仲臣看到了好處。之後高仲臣謀害了兩家人,與戲班建立了聯絡。榆樹溝村戲校應該也是在戲班指導下建立的。後來,高仲臣變成高伯文,又與陳勇毅合作,做起了這樁“生意”。目前,她已知的與那個戲班由聯絡的人就是高伯文了。陳勇毅或許瞭解“生意”的是怎麼經營的,但是他卻沒有掌握一個重要的“商業機密”。這樣看來,“戲班”和“祭祀”就是高伯文與之合作的“底牌”。並且,從沈銘德的經歷來看,“領路人”這個職位應該是由看不見湖的人擔任的。高伯文一定是和戲班越好了由誰來擔任“領路人”職責,而這個人一定是高伯文挑選的人。“領路人”看不見湖,所以也就對秘密並不知情。因此,高伯文不可能向“領路人”透露過多情況。同時,陳勇毅也篤定由沈銘德擔任的這個所謂的“領路人”對於這樁“生意”還只是一知半解。
經過深思之後,蕭靜猜說出了這句導致車內再次被陰霾籠罩的話。此話一出,蕭靜就開始後悔了。陳勇毅的微笑戛然而止,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他緩慢地轉過頭來,注視著蕭靜的雙眼,卻沉默不語。頓時,蕭靜感受了一種被群狼注視著的恐怖感覺。她面對著陳勇毅的一雙狼眼,她依靠著車門僵持著,將左手藏在背後摸索著車門的把手。
突然間,又是一陣狂笑從陳勇毅的口中爆發出來,並說到:“這丫頭說到我心坎裡去啦。”
隨著陳勇毅的狂笑,車內其餘三人也陪著笑臉。笑不多時,陳勇毅便逐漸緩和了下來,說到:“那個鄉巴佬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已經什麼都知道啦。但是,我就是搞不定村裡面的人。那群死腦筋好像跟高老頭兒又協議似的,就願意跟他合作,就認高老頭兒派去的‘領路人’。如果你們能把裡面的人給我搞定了,那這個生意咱們吃定了!”
沈銘德說到:“那我們觀察一下,看看高老頭兒能給那個村裡人什麼樣的好處……”
“哼!那個高來頭兒送給人家的好處,還不都是我給他們提供的……”當沈銘德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陳勇毅接了過去。
然而,沒等陳勇毅將話講完,他的兒子又裝模做樣地咳嗽了兩聲,並說到:“爸,時候不早了。你看咱們……”
陳勇毅笑呵呵地說到:“好啦,好啦,不說啦。沈老弟,還有小靜啊,你們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無論高老頭兒承諾你們什麼,那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要是沒有我,這攤生意就得卻一半的收入。沒有我的人脈,他最多也就拉幾個鄉下的土財主當客戶。不過,你們也得小心對付這個高老頭兒。這隻老狐狸可是精得很啊。”
陳勇毅的話音剛落便從汽車駕駛席上傳來了陳懷志的聲音:“爸,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可行,還是不可行?”
這句話吸引了車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車的後視鏡裡,蕭靜看到了陳懷志那上挑,還有眼中一絲狡詐的目光。
見到車內安靜了下來,陳懷志便說到:“盡然沈大哥和蕭靜姐已經在車裡了,我估計這個訊息早就傳道高伯文的耳朵裡了。所以我們不如就將計就計,給高伯文來一個‘敲山震虎’。讓沈大哥和蕭靜姐就和您坐在同一輛車裡,一起進村。同時,如果兩位沒什麼事的話,就陪在您身邊。讓高伯文看見,就連他的‘領路人’都是陳總您的人。這樣一來,就可以提醒高伯文,千萬別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來。”
陳勇毅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吼道:“懷志呀!好主意呀!就這麼辦。”
還沒等沈銘德和蕭靜反駁,這輛高階轎車緩緩開動,駛向村裡的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