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玄學家派使用了某種恐怖的咒語從虛空(原文為“太虛”)之中召喚出毀滅的力量撞擊了大地。由於他們對神的知識缺乏全面的認識,使得這一事件導致的嚴重後果無法估量。此事件導致了我們種族的滅絕。許多“幸運”的同胞們在撞擊的當時就瞬間死亡。還有一些不幸的,因無法抵抗這種巨大能量,在受盡折磨之後緩慢地死亡。唯獨幾個,數量並不確定的研究玄學的資深法師從神的知識中找到了應對辦法的隻言片語,而存活下來。但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強大的能量切斷了精神網路,剩餘的同胞們族散落在世界各地。他們成為了獨立的個體,除記憶之外不再有任何聯絡。他們躲藏起來,使用當時還存活的動物修復自己殘破的身體。甚至拋棄了原本近似於神的身體結構和外貌特徵。胡亂地,毫無美感的將那些動物的肢體和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
沈銘德關閉了手機上的文件。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閱讀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從那個扇形房間裡帶出來的這份檔案是什麼。是一部科幻小說?考古記錄?還是幾名瘋子的夢話記錄。他都不確定自己進入的那個扇形房間裡躺著的到底是不是“六叔”。而此時,他也沒有勇氣打電話去質問陳懷志。從文件中他感覺那個地下室裡可能共有六具那樣的活屍。一群被稱為“記錄員”的人。他們互相不知道名姓和身份,每天,或許是每隔幾天就對活屍做一次夢境的記錄。陳懷志否認自己進入過那個房間。那麼陳勇毅和高伯文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沈銘德感到一陣疲憊。他別過頭去從長途汽車的窗戶望向江南的原野。他給公司打了電話,簡單安排了工作。委託小區的物業開啟他們家裡的屋門,讓僱來的人可以經常來照顧妮妮。他覺得一直以來的壓抑,緊張和擔心情緒,已經讓他感到心力憔悴。如果持續下去的話,或許,自己會患上心理疾病。他並沒有目的地,也沒有計劃,或許這次旅行也是在沈銘德的經歷裡最瘋狂的一次旅行了。他只是乘著火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說是一次旅行,更像是一種“放逐”。或許稱作“逃亡”更加恰當。
27日,他在火車的臥鋪裡半夢半醒地躺到將近中午時分。竟然接到了蕭靜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沮喪又驚恐,還不時地從聽筒裡傳來吵雜的叫喊聲。電話那邊的蕭靜幾乎是哭訴著自己的經歷。
正如蕭靜所擔心的那樣,她的夢隨著做夢次數和時間的關係,內容再不斷增加,而且變得更加扭曲且真實。她的每一次做夢就和電視連續劇一樣向前推進著劇情,而每一次劇情的展開都讓她感到難以言表的恐懼。在剛到她在南方的表姐家時,感覺一切還好。她依然會繼續那個曾經跟沈銘德描述過的那個夢。每一次都跟隨著周騰飛的背影走上村子中間的土道,然後被那些可怕的人和可怕的臉驚醒。然而當他逐漸習慣了這些景象時,這個夢就開始繼續延申。她跟隨著眾人來到空地上,那些人開始表演一種舞蹈。那種舞蹈詭異又扭曲,還帶著原始的狂野,是她迄今為止從未見過的。那些行為讓她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生理性的厭惡感。她想讓自己從夢中醒來,但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只能眼睜睜地將那一幕幕她所厭惡的景象看完。
之後,她想了一個辦法,她將自己手機上的鬧鐘調成每一小時就叫醒她一次。這樣,她雖然仍會做夢,但每當她進入深度睡眠,開始做夢時就會被鬧鐘叫醒。但是她卻發現自己入夢的速度越來越快,她便相應地調整著鬧鐘,半小時響一次,二十分鐘響一次,十五分鐘,甚至到了十分鐘。這種方式本身對於她自己就是一種折磨。當她的精神極度疲勞時,睡魔還是掌握了她,無論鬧鐘響起多少次,她都不再醒來。那些夢已經變得不受控制般的狂野,暴力,血腥。她看見動物的皮肉被撕裂,活人被扔進水裡,還有無法描述的恐怖怪物。而更重要的是,她夢到有東西在看著她,一直再關注著她。那東西開始對他說話,然而,至於那東西說的是什麼,她根本無從得知。後來,那種感覺越來越真實,不僅出現再夢裡,在現實中,她也能感受得到。那東西會從鏡子裡觀察她,從縫隙中窺視她,它似乎躲藏在每一個角落裡,每一個遮擋物的後面。蕭靜開始越來越不敢一個人獨處,但是表姐和姐夫要去工作,所以她白天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在公共場所裡漫無目的地閒逛。直到今天早晨,表姐家飼養的那兩隻金絲雀死了,它們的脖子被擰斷,羽毛散落一地。姐夫說那是小區裡的野貓乾的,但是蕭靜的心裡絕對不相信。她感覺那是那東西乾的,那東西找到她了。
沈銘德趕忙安慰起蕭靜,告訴她或許那都是自己的想象,如果需要的話,他願意馬上過去陪他。電話的那頭沉默了片刻,之後又聽到蕭靜那偽裝出來的微笑。她拒絕了沈銘德的提議。但是,當她將這些事情講給沈銘德聽後,她感覺好多了,至少沒有了那種壓抑感。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敏感得過激了,並打算去找一位心理醫生諮詢一下。
29日,距離上一次通話已經過了兩天。沈銘德心事重重地買了車票,繼續踏上下一段旅途。他依然擔心著蕭靜的情況,但是,根據上一次電話的約定,蕭靜並不希望沈銘德時常打電話給她。如果有任何變化,她會主動聯絡沈銘德,並囑咐他要好好的生活。沈銘德之後透過電話,將蕭靜的問題向一位心理醫生朋友諮詢了一下。醫生懷疑是某種心理疾病。這個答案反而讓沈銘德心情好了一些。
當天晚些時候,沈銘德終於再次接到了蕭靜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邊的語氣顯得比上一次開朗了一些。據蕭靜自己說,在27日通話之後,她便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心理診所。之後,被診斷為“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兩天,她正在積極地配合治療,雖然效果還不明顯。她依然還在做那些怪夢,也還會被驚醒,但是至少她感覺不是那麼害怕。雖然,沈銘德對於僅僅兩天的治療就取得效果感到懷疑。但他也稍有安心,便鼓勵起蕭靜要快點振作起來。
恰逢六一那天晚上,沈銘德再次接到了蕭靜的電話。她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的改善。雖然還會有連續的夢境出現,然而,那些夢已經變得柔和起來。她在夢裡見到了那個一直在關注她的,她曾經認為的“恐怖的東西”。其實,那東西一點也不恐怖。也許是經過了心理醫生治療之後,改善了她的夢境吧。蕭靜描繪的那個東西像一個發光的球,就像一顆蘋果那麼大。四周環繞著“毛絨絨”的白色光暈。這樣的描述倒是讓沈銘德覺得那東西更像動畫片裡的“小精靈”形象。蕭靜在聽到沈銘德的比喻後,似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便附和到那就是小精靈。那個小精靈在夢裡,帶著蕭靜遊歷了許多山川,河流,讓她看到許多珍奇的植物和動物。那些植物有些高大粗壯,有些精緻怪異,還有的色彩斑斕。在夢裡見到的大多數動物也從來沒有見過,但是有幾種她還認識。比如:蜻蜓,可是那些蜻蜓卻非常的巨大。沈銘德便半開玩笑似的問到:“那麼你有沒有看到恐龍呢?”蕭靜便說恐龍還沒見過,因為那種古代動物她還是知道的。沈銘德覺得蕭靜應該是在夢裡回憶起了過去在博物館中看到的史前動植物化石,而產生的聯想吧。或許這樣的夢境對於她來說,應該算是正常了吧?於是,他們倆就在電話裡愉快地聊了一會兒。這樣的談話使沈銘德也同樣放鬆了不少。
次日的晚上,沈銘德在一座距離家鄉的城市裡住了下來。在一家背山靠水的度假山莊裡,沈銘德享受到了這些日子以來就沒感受過的放鬆和美食的滋味。他在那座山莊裡住了兩晚。在此期間,再次接到蕭靜的電話。在電話裡,蕭靜講到她的醫生覺得對她的診斷也許有誤。那可能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病,只是驚嚇留下的後遺症。多找人在傾訴之後,在加上有效的心理輔導很快就會治癒。沈銘德也有相同的體會,並對她逐漸康復感到欣喜。
於此同時,陳懷志也發來訊息。通知沈銘德,養老院的事件已經解決了。如果他玩夠了,隨時可以回家。這條訊息與他最近時常關注的手機新聞相符,似乎那個事件就在這短短的幾天內已經塵埃落定。雖然不曉得陳懷志動用了什麼手段,但這些意味著沈銘德的“逃亡之旅”可以結束了。他在浴室中用冷水拍打了一下面頰。眼望鏡子中的自己,似乎更顯消瘦了些。雙頰凹陷,眼窩黑青,就連曾精心打理而不屈站立著的短髮,眼下也變成蓬亂的一團。沈銘德的心裡十分清楚回到伍寧市代表著什麼。永寧康復之家的事件僅僅是一個插曲。此事件的解決依然沒有給自己的危險帶來任何利好的轉機。雖然在陳懷志的保護下,他好像還能享受暫時的安全。然而自己正在面對的是老奸巨猾的高伯文,殺害楊川的恐怖殺手,或許還有傳說中的“山彌羅大神”。甚至直到現在,他自己連陳懷志是敵是友還沒有搞清楚。難免這傢伙不會幹出“過河拆橋”,“鳥盡弓藏”這樣的事情。
沈銘德緩慢地在山莊的客房中收是行李。他精心地將帶來的衣服以及旅行用品重新打包。雖然這也算他的習慣,然而這種過於細緻的緩慢更多帶著一點兒拖延時間的意味。他就像一個即將被執行的“死囚”,一點一點地向行刑室挪動。整理打包之餘,他用手機查詢著翌日火車或飛機時刻表。正在此時,伴隨著“叮咚”的音效,一個細長的“提示框”出現在手機螢幕的上方。那是一個接收到資訊的提示。沈銘德為之一振,隨即開啟了那條資訊。
資訊上寫著:“不畏則心定,心定則神全,神全則沴戾之氣不能幹。君欲見鄙人,速來。近日無多事,只盼閒談人。”
沈銘德讀過資訊。不用問,這準是那位作家發來的。資訊的第一句話應該出自於《閱微草堂筆記》。具體是與否,他也不太確定。然而此時發來這一段話,讓沈銘德感覺這位作家還真“料事如神”一般。看到後兩句時,沈銘德不由得嘲諷似的笑了笑。不為別的,他只是嘲笑自己。難道自己淪為陳懷志的一枚棋子還不夠,現在又成了作家取材的物件不成?他將手機扔到床上,繼續打包起自己的行李。突然,沈銘德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電
光石火一般的想法。他回憶起了康復之家扇形房間中的活屍說到:“今亦往 劍神 豎起!”
他再次看了一遍作家發來的簡訊。心裡琢磨著,難道那活屍對他說到是“君 欲往見神 速去”嗎?
沈銘德沒有再耽誤時間。他迅速地收拾了行囊,訂了一張長途汽車票,連夜再次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