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芝和紀二郎跟著曾漁來到內院樓廳,紀奶奶讓紀芝向曾漁行禮稱呼“哥哥”,紀芝滿臉通紅,聲音細得象蚊子叫,還好妞妞給她證明,妞妞快活道:“小芝姐姐叫了哥哥了,好極了好極了,我多了個姐姐,我哥哥多了個妹妹。
紀奶奶笑眯眯道:“你孃親多了個女兒。”
小廳裡都是笑聲。
曾漁悄悄吩咐四喜去北門邊那家相熟的酒樓,讓掌櫃的派一個廚子和兩個打下手的傭工來宅子裡幫忙,多給佣金便是,特色酒菜也從酒樓挑一擔來,又向酒樓借了兩張八仙桌讓腳伕抬到宅子裡,新春這幾日酒樓沒什麼生意,人手和傢什可以外借。
有這樣的安排,掌燈時分,宅子裡六桌酒席順利開宴,外院三桌,內院三桌,鵝湖紀家這次主僕男女來了十九個人,曾若蘭一家得到曾漁派人報信傍晚時也趕來了,宅子裡熱鬧得緊,妞妞和阿彤、阿煒姐妹是最高興的。
酒席間紀二郎說起小妹紀芝已經與河口王家解除了婚約,曾漁姐夫祝德棟知道事情原委後抱不平道:“這分明是見死不救啊,不管怎麼說也要先付贖銀把人贖回來再說嘛,又不是家貧拿不出那些銀子,所以說那種人家解除了婚約最好,不然紀小妹嫁過去也會不幸。”
紀二郎連連點頭道:“祝姐夫說得極是,經此一事讓我紀家看透了王家人的嘴臉,我就不信我家小妹嫁不到比他王家更好的子弟。”
祝德棟幾杯酒下肚,酒勁上來了,正義感勃發,渾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對待曾若蘭的了,與紀二郎一道痛斥王家人虛偽薄倖,又大包大攬道:“紀二哥你放心,小芝妹妹的婚事包在我們身上了,九鯉交遊廣闊,不是秀才舉人就是達官貴人,讓九鯉為小芝妹妹留心一下,有合適的說合說合,哪個不比那王家子弟強?”
紀二郎大喜,這些日子曾漁賊軍師的惡名在鉛山雖然少有人提了,但李氏與紀芝是否被曾漁玷汙,不少心地齷齪的人是寧肯信其汙不願信其潔的,坐懷不亂讓這些人感到無趣和自卑,姑嫂同床則是喜聞樂見啊,多有說頭,別看什麼秀才相公、大家閨秀,還不是和他們一樣卑賤,誰也別看不起誰,大家都在塵埃裡,所以紀家的聲譽在鉛山還是受到了一定影響,對紀二郎來說,妻子李氏和小妹紀芝早已把被擄到獲救的經過向他細說了,他信得過妻子和妹妹,小妹性情外柔內剛,若真被曾漁侵犯過,豈會念叨著要報恩,但小妹與河口王家的婚約解除後,在當地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婆家,畢竟下了大聘的又毀婚,無論怎麼說都是不吉利的,而在鉛山以外的縣找婆家相對來說就沒有那些麻煩和顧慮——
所以紀二郎聽祝德棟這麼說,當然是喜出望外,離席作揖道:“那小芝小妹的婚事就拜託九鯉賢弟和祝姐夫你們了。”
祝德棟臉紅脖子粗道:“都是自家人,何須拜託,包在我和九鯉身上了。
於妹妹的婚姻大事還得他操心哪,曾漁只好道:“我會留意的,紀二哥,坐,坐,喝酒,喝酒。”
紀奶奶遠來,又是新認的於親,曾母周氏當然要留她們多住幾日,紀奶奶就決定玩到初六再回去,得知宅子裡的廚子與兩個幫傭是從酒樓裡臨時請來的,當即讓曾漁把這三人辭了,紀奶奶這次帶來的四個僕婦有兩個就擅長烹調,打下手的人多得是,何須請外人來下廚。
於是此後幾日,曾宅的家務事就由紀家婢僕包了,曾漁一家四口倒象是做客的,不過紀奶奶與曾漁母親很說得來,少女紀芝也很得曾漁母親喜歡,妞妞就更高興了,多了個於姐姐,妞妞雖然有同父異母的姐姐曾若蘭,但若蘭姐姐和她年齡差距太大,女兒阿彤都比她大一歲,完全不是一輩人,而小芝姐姐呢,只比她大九歲,肯陪她玩,這讓妞妞很歡喜——
秀才們的新春宴請輪流做莊,都是放在中午,上饒城內各個酒樓去吃,曾漁本想推說家裡有客人就不去了,但其他秀才不依,說新春佳節誰家沒個客人呢,晚上不是照樣可以陪客嗎,紀二郎就說九鯉賢弟去吧,相公們的聚會豈能耽誤。
初五這日傍晚,曾母周氏、曾若蘭陪著紀奶奶、紀二郎妻李氏還有紀芝從廣教寺進香回來,宅子裡的紀家僕婦和婢女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而且格外豐盛,因為明日上午紀家一行就要離開這裡回鵝湖。
暮色沉沉,燈火初上,曾宅關閉了大門正要開宴席,卻聽得有人敲門,四喜跑過去開門,進來的卻是府衙頭役黃勞,唱喏道:“曾相公新年大吉大利,科試連捷,金榜題名——府尊大老爺差小的請曾相公去說話。”
曾漁問:“何事?”
黃頭役道:“這個小人卻是不知,總歸是好事。”
林知府新年相召,曾漁不敢怠慢,向紀二郎告了罪,請姐夫祝德棟代他多敬紀二哥幾杯,便隨黃頭役出門直奔知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