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時分
就是現在,勃朗特看著從山下奔跑向自己的路安娜,心中湧現出一種噴薄而出的勇氣,就是現在,告訴她,她喜歡她,她愛她,不是姐妹之間的愛,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是她對她的愛,那麼純粹,那麼明確,那麼坦誠,那麼光輝燦爛。
“勃朗特,勃朗特!”路安娜的聲音漸漸近了,她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路狂奔著,甚至有幾次十分驚險的踩到了白色的裙擺,勃朗特小姐的心都提了起來,終於,她來到了勃朗特小姐面前。
“慢些啊,路安娜,”勃朗特溫和的眼前的姑娘,卻又好像不是在看現在的路安娜,而是看到了以後的路安娜,和她在一起的路安娜。
“勃朗特,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勃朗特小姐的心砰砰的跳。
“真的嗎?”路安娜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那你先說,讓我,讓我先緩一緩……”
“奧,當然好了,”勃朗特小姐應道,可是她心裡萬千的愛意,卻羞於直率的說起,她看著路安娜,於是說:“路安娜,你看這附近到處都是穗花牡荊,我以前不覺得它們有什麼不同,但是現在我每次見到它們,都能想到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條河邊就開滿了穗花牡荊,我是因為去摘它的枝葉才遇到你的。”
路安娜有些心不在焉,勃朗特則陷入了緊張和狂亂中去,她一下子抓住了路安娜你,試圖讓她集中一點注意力:“路安娜,路安娜……”
她喃喃道,可是她越是念她的名字,她想說的話就越是說不出口,我愛你三個字在她的胸口砰砰的撞擊著她,可是卻無法沖破她的胸口。
“是啊,這花多麼漂亮啊。”路安娜以為這是勃朗特要跟她說的話,於是回應道。
“你喜歡嗎?”勃朗特問。
“喜歡啊,喜歡。”路安娜的呼吸漸漸的平靜下來,她有一個十分十分重要的訊息要告訴勃朗特,她只想告訴勃朗特,她需要她,需要她的同意,她的認可,她的祝福。
“路安娜……”勃朗特再次輕輕的喚著路安娜的名字,她的心頭像是長滿了穗花牡荊,朦朦朧朧的一點點將要綻開來,她要說,她要告訴她!
“勃朗特!”路安娜抓緊了勃朗特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我答應了伊阿宋的求婚!”
風聲止息了,蟲鳴,鳥鳴也不見了,勃朗特感覺自己的血液涼涼的,好像冬天獨自降臨在她的頭頂,如此猝不及防。
“勃朗特,勃朗特!”路安娜興奮的看著她,看到了她的驚愕,她的說不出話:“你是不是很驚訝?你被嚇到了嗎?說起來,這還多虧了你哪!”
“我?”勃朗特的聲帶像是壞了,半天只能蹦出來一個音節。
“是啊,親愛的,”路安娜激動的說道:“你知道我們今天在房間裡發現了什麼嗎?你寫的詩!天啊,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個詩人!”
詩,詩,詩!那一篇她準備表白的詩!那一篇她輾轉反側,下定了決心的詩!
就那麼,被盜竊了!
“詩……”勃朗特無力的吐出一個音節。
“是啊,親愛的,伊阿宋讀給我聽,我們都覺得美極了,然後,然後,”路安娜激動地抓緊了勃朗特小姐的手:“事情就那麼突然的發生了,伊阿宋說他愛上了我,然後向我求婚。勃朗特,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當時我想,好呀,他那麼好,我願意和他成婚,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勃朗特,然後他就,我想他是想要低頭吻我,就像是新郎親吻新娘一樣,天呀,我當時突然就害羞了起來,我就說,請等一下,然後我就跑了出來,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你,我要立刻、馬上,將這個訊息告訴你,勃朗特,你說話呀,你是不是被嚇壞啦?”
路安娜晃著勃朗特小姐的手,勃朗特感覺自己像是風中的一株稻草,只要路安娜再輕輕一用力,她就會被連根拔起,失去所有的生命力。
路安娜的面色緋紅,像是熟透了的紅蘋果,她看起來那麼高興,勃朗特應該為她高興的,她一直都願意扮演一個無私的好人,可是她的聲帶壞了,她的腦筋也壞了,所以面對著路安娜期待的眼神,她才說出了那樣的話:
“他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路安娜的臉色驟然大變,原本紅彤彤的紅蘋果似的臉頰,一瞬間變得蒼白。她松開了抓著勃朗特的手,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的看著勃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