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乾冰吧?可表舅家裡怎麼會有乾冰呢?我一定是在做夢。
我躺在床上,身上象壓了萬斤重物,沒辦法移動,只能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門。
門無聲地開了。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二寶,因為她比二寶高一些,走路也十分輕盈,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袍,但不象
是睡袍,二寶也不象不睡袍的人。我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在床上看去,倒象是從水
底看出來的。
她走動時,無聲無息,白袍的下襬象水紋一樣流動,看得到她腿的樣子。
然而,這一切都太不虛假了,倒象一部妖豔的鬼片。我一定是在做夢,我想。
你在做夢,你什麼也看不到。
在心底,我以自己這麼說。有時做了一場惡夢時,我就麼對自己說。我想睜開眼,但發現無論我
如何努力也不能做到。
我怎麼看到她的?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並沒有做夢,我的眼睛本就是睜著的,看得到蚊帳的頂。這些老房子沒有
天花板,因此常有灰塵落下來,蚊帳一年四季掛著,頂上鋪著一層舊報紙遮擋灰塵。我可以看到透出
變成黃褐色的帳子,那張不知何年何月的報紙上的一幅傳真照片,一些人在歡天喜地地慶祝什麼。
她走近了。象夏天正午看一張燃燒的紙片,看不到火苗,只能看到那條移動的焦痕。
更近了。
我看見了她的臉!
她的臉儘管蒼白,沒有表情,但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正是那個常出現在我夢中的女人!
她是誰?
我發現我的頭腦混亂成一片,身體也僵硬麻木。彷彿是個夢,也許正是個夢吧,我無法讓自己的
身體動一下。是死了麼?
我突然聽到了一聲哭叫。象是一塊石子投進了一潭死水,我一下子醒過來,身體也可以動了。可
是沒等我動,她已轉身跑出了門。
這不是夢!
我只覺渾身都冷意森森,毛骨悚然。床前,還留著一股白煙,窗外,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透過
窗板的縫隙,一鉤殘月冷冷地掛著,那朵藍色的小花不時擺過,留下一個影子。
門外,有人奔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