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花。北牆的西角上,有間柴房。院子兩邊是兩層的青磚房。中國式建築,向來講究對稱,兩邊也造
得一模一樣。而大門兩邊,也是兩層的青磚房,我還記得,那是當廚房用的客廳——不知道表舅還有
沒有客來了。
“我給你安排了一間房了,樓上朝東的,樓下潮得很。”
表舅閂好門,領我上門去。
沿著仄仄的樓梯, 我走上樓。 突然,從拐角處探出一個蓬頭的腦袋來,我嚇了一跳,表舅說:
“二寶,來見見你表哥,你還沒見過他。”
我說:“是表弟麼?”有這麼個蓬頭垢面的表弟,實在讓我覺得不舒服。那個二寶大著舌頭說:
“我是女的。”
果然,她穿著一件花布夾襖。儘管她頭髮蓬亂,我我看見她的臉上、手上和衣服都很乾淨。她的
臉上,堆滿了弱智人的傻笑。表舅說:“叫表哥,別這麼沒規矩。”
二寶看著我,說:“表哥。”吃吃一笑,跑上樓去。表舅搖搖頭,說:“這孩子,有點缺心眼,
還算聽話。唉,那時這屋裡滿是人,長房二房,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幾口,現在只剩下我一家三口了。
看,你媽小時候從這兒掉下去過。”他指著樓上過道里的一角破損了的扶手。這樓並不高,只有三米
左右,因為樓下本來就不住人的吧。院子裡又是泥地,摔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想到了我
唯一記得的當年那個這幢房裡擠滿了人的出殯場面,也比現在更有些人氣。
我嘆了口氣,說:“表弟怎麼不見?”
“大寶在鎮上開了個小店,不常回家的。過幾天讓二寶帶你去看看,你還跟他打過一架呢。到了,
你的房就在那頭。”
他領我到邊上的一間屋子。一推門,裡面黑糊糊的,他拉著了電燈,幾乎同時,過道里響起了一
陣噪雜的音樂,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鄉人民廣播站,現在開始廣播。”
房裡,東西很少,一張床靠在屋角,因為灰塵太大,蚊帳上遮著已經變黃了的的塑膠紙。表舅說:
“熱水在樓下灶間裡,要就自己去拿。路上辛苦了,早點洗洗睡吧。”他轉身出去了。
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聽著廣播裡發出的稀裡糊塗的聲音,如一陣涼水漸漸浸透了我的全身。恍
惚中,我彷彿來到隔世。
和衣躺在床上,聽著廣播裡傳來的含糊的聲音。靜下心來,就聽得出那是個廣播劇,不知何時錄
下來的,也許,在這個偏僻的鄉里,有個傢伙正在一間廣播站裡擺弄幾張古舊的密紋唱片吧。那些時
斷時續的聲音象從水底冒上來的一樣,一會兒是個女人帶著哭腔說:“你騙了我,我太傻了。”過一
會兒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人生本來如此。”原來這兩句話肯定不是在一塊兒的,放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