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守義心頭已經有了一個幻覺,不遠處的白鬚道長似乎近到身前,又或者入了心,總是不遠不近,欲言又止的來來去去。過了許久,他微微張眼一看,四周已無一人,眼珠微側,白鬚道長又在不遠處的亭子下坐著,眼睛一閉,道長又來到了他那餛飩的世界裡。
到了第七日的早上,蚊蟲撐死了一地,氣血全無的牧守義,身體居然安靜了!所有的痛苦感覺突然便如同車輪絞斷的雙腿,雖然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人卻沒了痛楚,不僅痛楚全無,居然神志還清澈了。
白鬚道長起身來到他身前,輕敲了一下,問道:“還坐著嗎?性命堪憂啊!”
而此時,牧守義卻興奮異常,看著道長笑了起來:“我似乎看到什麼東西了,似乎有個方向了。”
道長也眉目揚起:“山上有一石洞,外小內大,四季如春,裡面有一震魂之石,從天而降,我就是為看守它而來,如今給你,助你守魂如何?”
“我魂已在此,心身合一,為什麼要守呢?”
“我帶你去,起身便知。”
牧守義依了道長,揚身而起,須臾間到了洞前,洞口四周,清風颯爽,僅半人高。頂上寫著“方正洞”三個字,洞口兩邊各寫四字“曜石仙道,出入隨常”,也沒思量,道長徑身直入,毫無遮擋,守義則彎腰恭身相隨,嵌體而入,洞內無光,卻看得清清楚楚,因為一個半黑半綠的圓石,大如圓盤,嵌在一細長的方形立柱中,璀璨發光,守義頓時感覺似曾相識,好生親近,不過一瞬,又感覺一股力量要把他抽空一般,一下沒了主張,急急地往外退。
出得山洞,念頭一起,又徑直回到原來的地方,此時睜開眼來,道長正坐於不遠處的亭下,閉目養神,好似從沒有離開過,心裡正暗自奇怪。正要起身向道長討教,一股痛楚從腳底升起,直上胸口,竟已經起不得身,心裡唸唸有詞,嘴裡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切動靜,全在體內運作,外面沒有絲毫變化,道長也沒過來。
這時,山下喊聲傳來,幾個同修,擁著危世同和奴嵐來到他的身邊,牧守義嘴唇微張,似乎要說話,危奴見他兩眼微睜,說不出話,知道已經走火入魔,急忙跑到亭下,向道長施了禮,正待要問,道長端了一碗水說:“拿去吧!”危奴嵐也沒想什麼,或者想不到什麼,說了聲感謝的話,把水端了送到牧守義的嘴邊,守義嘴唇沾了水,嚥了咽,才發出聲來說:“奴嵐,你怎麼來了?”側頭見了岳父,正要起身行禮,卻已昏死過去。
當守義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危家的府上,妻子守在身旁,抬眼看見奴嵐,她已經瘦了一圈,正要說話,心中一股腥味從喉嚨傳來,奴嵐連忙扶起,守義低頭對著痰盂猛吐了一口血,這才又出了聲:“我……”
“你不必說,躺著就好,父親請了西海最好的醫生,一定把你治好!”說著,掩面哭了起來。
“我見到一塊石頭,嵌在一根柱子上,好似在哪見過,正高興,卻感覺它像魔繩一樣要把我綁去,嚇得趕緊跑,正回到亭前,不想正好你來了。”
“我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像個人樣了,那道長卻只是在那坐著,就好像知道我們會來一樣,你的那些同修,真是不明事理,待你去了七天才過來告訴父親,原以為你們一直在山上飲酒作詩,逍遙快活,卻不知就你一人,在那呆坐,這又何苦呢?人都快沒了,幾個傢伙才慌忙說起,要是再來遲一步,你只怕已經走了,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弄成這樣,你要是不好,我只能隨你而去。”
“也千萬別怪他們,大家約好七天,只是他們沒熬住,先下了山……”
“他們知道熬不住下山,難道不知道過來告訴我一聲嗎?天氣這麼酷熱,蚊叮蟲咬,怎麼好活?山下那人家清苦得很,你的馬都餓得不成馬樣,何況你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去的時候,我們給了銀子啊?說要照顧好我這馬的。”
“你也不必說了,大夫很快就會來的,保命要緊,我先去稟告父親吧。”奴嵐把守義放下,微微的蓋些東西,便起身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