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在上西村安家落戶,又娶了婆娘。
只不過,馬小山痴戀喝酒,他從早到晚抱著酒葫蘆,不思生活,不念耕種。
他好像不喜歡清醒,只有時時刻刻的讓自己醉著,才覺得歡喜。
一年到頭,馬家的地裡也沒有半粒收成。馬小山把自己身上的毛票花乾淨後,索性便開始賣地換酒。
村民們都叫他馬憨子,都說他喝酒喝壞了腦子,身上臭氣熏天,說話前言不搭後語,亦沒有人待見他。
他婆娘尚沒跟人跑的時候,便在滿村兒的傳閒話。
那婆娘哭天抹淚,見人便要絮叨一番。
“俺命苦的嘞!嫁的男人是個騾子,揍不出娃娃的。”
騾子是哺乳類奇蹄目動物,馬和驢雜交所生,因為其後面的盆骨不能開合,向來都沒有傳宗接代的功能。
按照那婆娘的意思,馬小山的身體,其實也有一部分的隱疾。
男人吶,那方面有毛病,便是個大問題。
後來,馬小山把家底兒全都敗光了,地也喝沒了。他婆娘嫌棄他,公然給他戴綠帽子。馬小山是既不氣,又不惱。
他自稱自己是‘糊塗仙’。還數落別人,道。
“凡人怎曉的神仙的快樂。”
自打馬小山的婆娘跑了之後,他便把自家的房子也捨棄了,一個人抱著鋪蓋卷,就在義莊大堂住下,天天與那些棺材裡的骷髏頭對飲。
馬小山有一句口頭禪。人寧可一日無飯,卻不可半頓無酒嘞!
說實話,今天的馬小山分外不同。
今兒,是我自從認識馬小山以來,見到他最清醒的一日。
他上次和那個女鬼餘秀蓮鬥法時,都不忘了抱上酒葫蘆飲兩口!
現在的馬小山,卻出奇的反常。他的身上沒有半點酒味兒,穿的乾乾淨淨。
一身玄黃色,明明亮亮的道袍。灰色麻布的乾淨褲子,小腿上還用白布打著綁腿。
就連鞋子都是新的。黑布面,白布底,鞋底子是細細密密的針碼。
他身上收拾的也乾淨的很,用清水洗過面,一撮山羊鬍也精細的修剪過。頭頂上花白的髮絲向後背攏,梳得整整齊齊。
我看,便是村子裡娶新媳婦兒的新郎官兒,也不如他今日這般意氣風發。
就連馬小山今天的神情形態之中,也充滿了異樣。他的腰背拔的直直的,好似那石頭縫裡猝立的白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