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晴天,午飯後,李白樹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楊水靈躡手躡腳地步出了屋子,沿著狹長的小道向西北那套院子走去。她很快來到院門,翻出鑰匙,開啟那把鏽跡斑斑的鎖,推門準備進去時,抬頭望了一眼那棵枯樹,樹上依舊烏鴉成群,那些烏鴉紋絲不動地與她對視著,似乎在看一具美味的腐爛屍體。她感到有點怕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真就像容媽說的,院子裡很髒,滿地的灰塵,風一刮,塵土飛揚。楊水靈環顧了一番,發現院子裡有三間房,兩間沒上鎖,正房卻掛著一把碩大的銅鎖,她徑直向正房走去。她站在門口踅摸鑰匙,突然被人一把環腰抱住了。她驚叫一聲,扭回頭發現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正在衝她呵呵傻笑。
“你是誰?!”楊水靈掙脫老頭,捂著胸口,不由自主地向後退著。
老頭依舊還是傻笑,嘴裡嘀嘀咕咕道:“我和你好,我和你好,我和你好!”他越說越興奮,張開手又向楊水靈撲去。
楊水靈嚇得尖叫連連,那一樹的烏鴉被驚飛起來,像一團黑雲一般繞著房子不停地飛。她左躲右閃想要逃出去,可是老頭靈敏地堵截著她。她對老頭求饒,但老頭卻仍舊只是傻笑。她恍然大悟,這是個瘋子。她有點絕望了,瘋子是沒有理智的,誰也不清楚他們下一秒會做什麼,瘋子甚至比鬼還可怕。
“住手!”容媽突然出現在院門口,她厲聲喝住了瘋老頭,“聶老怪,快回房去!這是新來的少奶奶,你也敢撒野!”
聶老怪顯然很害怕容媽,一邊向屋裡走一邊還在喃喃地說,“我和你好,我和你好。”
見聶老怪進了屋子,容媽拉著楊水靈快速地走出了院子,然後重新鎖上大門。她扭過頭,狠狠地盯著楊水靈,“我說過這院子不能來,您怎麼還來?!”
“我只是好奇,我是少奶奶,裡裡外外都應該清楚才對。”楊水靈不示弱。
容媽嘆口氣,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總之您不要再來了。”她伸手指著那棵枯樹,“看見那些烏鴉了嗎?它們一飛,我就知道有人來了。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老太太的。”
楊水靈望著容媽的背影,她清楚容媽最後那句話是在警告她。她很不高興。一抬頭,又看見那群烏鴉,此時,群鴉又落回了樹上,又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這些鳥是容媽的眼線,它們看護著一個秘密,從某種程度上講,它們是另一個容媽,一個渾身烏黑、長著翅膀的容媽。想到這些,她打了個冷戰,匆忙離開了。
夜裡,楊水靈將白天的事情告訴了李白樹。李白樹猛地坐起來,盯著她,不語,似乎很是驚恐。
“怕什麼,那裡面根本就沒有鬼。”楊水靈輕蔑地冷笑。
“叫你不要去,你偏去。我從小在這宅子長大,為了一處套院,我會平白騙你嗎?傻傢伙,鬼是能輕易見到的嗎?”
楊水靈愣住了,“可是,那裡面只有一個瘋老頭子呀。”
“那是掩人耳目,就說關了個瘋了的老家丁。”
“你說真的假的?”
“實話告訴你,我還未出生的時候,那院子原本是我爹的一位姨奶奶住的,後來姨奶奶得病死了,這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關鍵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後來怎麼了?”
“姨奶奶死後不久,她生前貼身伺候她的那個丫頭還住在那兒,後來莫名其妙地也死了。大家都說是姨奶奶把她的魂兒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