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一點模糊的思考,也隨即消失在興奮感的洪流之中了。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服從面前那雙眼睛主人的意願。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神,就是一切。而現在,神要發問了。
“姓名?”“布魯托·盧瑟。”
“年齡?”“二十七。”
“職業?”“革新會教士,銀行家。”
審問者希德滿意地翹起了嘴角。這些最基礎的資訊和他掌握的情報吻合,不可能出錯。
面前這個自稱作布魯托·盧瑟的人,是他遇到的敵人中背景最神秘的。突然出現的銀行家、高階新教牧師,還擁有過人的政治能力。作為柯曼帝國秘密戰線的領袖,他習慣於以陰謀論的觀點來揣測一切行動。根據經驗來看,這種人不可能憑空冒出來,肯定有一個龐大的集團藏在他的身後。好不容易佈設下陷阱抓到這個活口,他必須分外小心謹慎。
“是誰派你到這裡來的,盧瑟先生?”
希德將油燈移近盧瑟的臉,稍稍加強了一點壓力。他首先要確定的是,這個人還剩下幾分自我意識。布魯托那張俊美猶如女子的臉痛苦地扭曲了,似乎在與自己感受到的幻覺和快感作戰。
“……自由軍的指揮官。”
安全大臣一愣;他沒想到這真正的第一個問題被巧妙地繞了過去。他託著下巴繞著俘虜踱了兩步,明白了自己用的這個魔法的作用方式。在“心靈支配術”的作用下,對方不能違抗他的問題,卻可以用各種手段曲解他的問題。他重新構思了一下問題,開始從側面接近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為了什麼原因來到這裡的?”
“帝國軍進攻我們……我們的人擊退了他們。我們擊斃了一名紅衣主教,急需增援。”
“紅衣主教?”希德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意料之外的訊息,臉上表情仍然絲毫不變。“那麼,是誰讓你到肯格勒來參與選舉的?”
“我自己。因為,不能讓肯格勒投向帝國。”布魯托嘴唇顫抖著,吐出這句回答。這回答仍然是句廢話,什麼也沒透露。
“看來這樣是問不出來的,換個問題。”希德自言自語著,走到布魯托的背後。“在革新會里,像你一樣或者比你更強的牧師有多少?他們都是誰?”
這次的回答,大大出乎希德的預料之外。
“一個也沒有。”盧瑟喃喃自語,“現在一個也沒有。”
“一個也沒有。難道說,你就是最強的?這怎麼可能……”
希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皺起眉頭,停住腳步,從椅子背後猛地按住盧瑟的肩。
“盧瑟先生,不要再演戲了。其實你並沒有受到支配術的影響,對吧?如果你真的不和我們合作的話,我手裡的魔法可就要放出來了。我一點都不想用刑。”
聽到希德這些誆騙的話,布魯托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瞳孔也放大了,全身微微發抖。希德警覺起來,毫不猶豫地透過雙手將拷問用的刑訊魔法加在俘虜身上,以防對方真的是偽裝出來的。
難以形容的折磨劃過全身神經的末梢。聯邦黨的副主席慘叫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雙手抱著頭在地下縮成一團。
門口守衛計程車官帶著受到控制的笑容往室內看了兩眼,又重新扭過頭去。希德退到牆角,仔細觀察著在地上掙扎的布魯托。
慘叫慢慢變成呻吟,呻吟慢慢變成喘息。布魯托全身大汗淋漓,表情恢復了之前那麻木的笑容。在掙扎中,他的衣服粘滿了塵土,袖子也被他自己扯掉了,就像一塊破布一樣卷在他的手腕上。
這些衣服都是高階品,但安全大臣絲毫不覺得可惜。他失望地嘆了口氣,知道面前這個人肯定還是在他的支配術作用下。對一個精神受到控制的人用剛才那一段絕佳的表演,簡直就像對食人魔講解十四行詩,沒有任何意義。
他沒再管在地上掙扎的人,而是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塊翻蓋式懷錶。他用大拇指彈開表蓋,突然開始對著懷錶自言自語。
“為什麼我問不出來?這支配術哪裡有錯嗎?回答我。”
聽到這個問題,布魯托條件反射性地爬近他身旁,用迷茫的眼神望著控制自己心智的人。“我沒聽過。那是什麼?”
希德沒有理會他,而是用命令的口吻繼續對著那懷錶道:“告訴我,支配術是不是絕對不會得到假話?是不是絕對不會因為任何外界干擾而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