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門手裡的鉛筆在一張作戰地圖上快速劃分著搜尋區域。“不,我是向將軍要求調來更有經驗、更有能力的人接任我這個職位。四萬人對一個連二段魔法都不會幾個的人來說太沉重了。我沒有信心。”
安妮的聲音有些低,不再是平日她那個明快的女高音。“我想作戰參謀並不需要擁有太高的魔法水平。倫尼的中級和高階法師們,大多也並沒有參與過上一次戰爭。”
中尉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我真的希望留在這裡……但是我擔負不起這麼重的責任。應該會有更合適的人來負責這四萬人的命運,就像盧瑟將軍那樣的人,而不是我這樣的。”
“你不瞭解他。你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氣,“但你也不瞭解你自己。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怎樣的可能性。”
“可能性?我真希望能看到自己有能力勝任作戰參謀的工作。看起來人到齊了。”耐門望著一小隊少尉、中尉和上尉以及更多的高階士官,將完成了劃分的地圖和鉛筆丟給了身邊的女性。“能複製一下嗎,安妮?”
“好的,索萊頓中尉。”安妮笑了笑,抓起一疊軍用地圖,壓在耐門遞給她的劃分好了區域的那張的下面。她拿起作為魔法觸媒的鉛筆,唸了一句咒語,將上面所有的鉛筆線複製到了其他的軍用地圖上。“我想,你知道絕大多數魔法的工作邏輯就能勝任這個職位了。”
“謝謝你,安妮。”耐門將地圖一一發給各小隊的隊長。“……搜尋以下區域,以對方有魔法偽裝作為前提,搜尋完整個區域才有晚飯。”
幾乎每個小隊長看到這張軍用地圖都立刻叫了出來。
“這不可能,長官!”
“首先,晚飯恐怕無法按時出現。”安妮聳了聳肩,指了指背後的馬車。“其次,我們有軍用乾糧,這個有補給優先權。各自領取,有問題立刻向司令部回報。”
*********
天將全黑的時候,倫尼軍的所有高階軍官都集中到了一起,他們都帶著全套的巷戰魔法裝備。
“第二小隊在這裡射出了緊急訊號彈。我們猜對了。”耐門單膝跪下,找到了訊號彈的殘骸。
一名偵測牧師接過了話頭:“第三小隊的使魔追蹤了上去,找到了偽裝點。是個用自然植被覆蓋的巖壁。我也探測到了他們的位置,但所有的辨識物體位置都在一起……”
盧瑟將軍嚴肅地戴上了可以讓施法動作更快更準確的手套,啟用了皮甲、腰帶和皮風上的防禦魔法。“敵人掩埋了他們。全軍覆沒可不是個好兆頭。開始攻擊。”
第二波次的攻擊不再是遭遇戰了,而是殘酷的正面戰。可以容納馬車透過的主幹道已經被帝國軍堵死,他們只得派遣小分隊從備用通道前進。帝國軍當然預料到了這一情況,只能容納兩人並行的甬道曲折難行,還遍佈著魔法陷阱,穿著銀色軍裝的帝國軍人們拿起了舊時代的長矛和大劍在每一處要道防守著。在這種場合,近代軍隊的紀律和訓練沒有用處,只有冒險者般原始的本能才有用。第二小隊的八名隊員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人造的甬道中,本來他們也應付出至少同樣的代價……
但這次倫尼軍的陣營裡面有布魯托·盧瑟,這樣一名高階牧師的力量足以抵消對方絕大多數的努力。他身上掛滿了能力增強魔法、防禦魔法和觸發式恢復魔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就像一輛披滿鐵甲的戰車一樣趟過了對方的防禦線。刀劍、火焰、雷電、爆炸,任何足以幹掉一小隊人的攻擊在盧瑟面前都顯得毫無效果。他可以用手臂接下對方用盡全力的一斬,也可以談笑自若地赤手抓住正向自己胸膛刺來的槍尖。
耐門跟在他的身後,看著這種極為暴力的推進,半張的嘴一直就沒合上過。
“我現在覺得上次能誤打誤撞幹掉一個紅衣主教真是太走運了。帝國為什麼不直接調一隊高階施法者來踏平我們啊?”
“不是每個人都捨得這樣作戰的。就算積累一天的魔力,這種攻擊也未必能持續十分鐘。”
安妮打著哈欠解釋道。她分擔了她妹妹超過一半的魔力消耗,當然就不是很有精神。那麼大數量的防禦魔法,每分鐘消耗的魔法力都是非常驚人的。
“但我們已經持續了二十分鐘了啊……”耐門扭過頭,看了看跟在背後龐大的隊伍。從進洞以來,他們已經俘虜了六七十人,這是足有小半個連的兵力。
“第四小隊先把俘虜押送出去吧,讓後續部隊跟進!”
他剛下完命令,眼前卻豁然開朗。甬道的盡頭到了,出現在眼前的是群星閃耀的夜空。
這真是奇蹟般的景象:整座山的中央被帝國軍的工程法師們挖空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天井。天井裡房舍密佈,火堆、瞭望塔和魔法照明光錯落有致,看起來這個秘密基地至少能駐紮五六百人。上百輛裝滿草料的大車停在出口處的廣場上,帝國軍士兵們依託著房舍和障礙物正在向他們射擊。
“成戰鬥隊形展開!”
部隊應聲衝出了危機四伏的狹窄地區,在停滿大車的廣場上尋找著掩體,各自準備著魔法,啟用自己的魔法裝備。不時有人被敵軍的攻擊命中,但雙方戰鬥力的差距還是逐漸體現了出來,帝國方的反擊力量越來越弱。自由軍的部隊人數雖少,但全都是擁有魔法作戰能力的精英突擊部隊,帝國軍則都是普通士兵。
片刻後,帝國軍丟下了二十多具屍體,剩下的人且戰且退撤,挑選了一條最近的道路撤向了基地的角落:在那裡矗立著一座德蘭風格的塔頂建築物,毫無疑問是這個秘密基地的指揮部。奇怪的是,這些人並沒有撤退進建築物內,而是在建築物外面的街道上頑抗著。就算付出了再多的代價,也沒有人往那建築物裡面撤退。
“他們是在保護裡面的什麼東西嗎?”
不止一名參謀看出了這一場戰鬥的古怪。盧瑟將軍也同樣發覺了這一點,他當機立斷命令部隊故意做出要進攻那棟建築物的樣子,讓對方的有生力量最大限度地消耗在建築物外面的開闊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