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得到皇帝的姓氏,併成為帝國的首相。”
耐門呆住了,結結巴巴地確認道:“帝國?你說的是那個‘神聖柯曼帝國’嗎,安妮?還是其他的帝國?”
安妮的眼神變得空靈起來,投向無限的遠方,投向她回憶中的未來。
“正是‘那個’帝國,而你將會被稱為耐門·休·柯曼。那大概是大約二十年後的事……不到四十歲的耐門·休·柯曼在1688年成為了帝國首相。那一年他指揮著皇室和遠東的聯軍,從貴族軍手中收復了德蘭,重新統一了分裂的帝國……”
“請等一下,女皇是奧莉亞嗎?”耐門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
“是啊。古斯塔夫沒有女兒——就算有,他女兒二十年後也不足以加冕吧。”安妮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麼,有問題?”
“呃……沒有。請繼續。”
耐門想了想,決定不把這個自己的某段回憶和那個自己的休·柯曼姓氏聯絡起來。
安妮回到了自己的回憶中,用近似耳畔低語的聲音,講述著那些記載在歷史書上的陳年往事。她的那些陳述略過了中間那些眼花繚亂的軍事和政治行動,直接展現了一切的起因和一切的結果。
“你將要建立的新生帝國,註定將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成果,它將創造至少兩百年的輝煌。這個時代沒有普及教育,沒有社會保障,是帝國締造了這一切。從來就沒有人保證過,自稱共和國的國家會比自稱帝國的國家要好,民選的官僚會比皇帝的臣僕要好,大亨和政客會比清官和忠臣要好……”
那本該是一個關於絕境,勝利,榮耀和衰落的漫長故事,用押韻的敘事詩體寫成。事實上,它卻是一篇乏味的歷史年表,敘事風格乾淨得令人感傷。
她講了帝國在這場戰爭中的僵持,失敗,債務和隨之而來的統治危機,講了貴族們的叛亂,古斯塔夫的死和他的女繼承人。
她講了女皇任命了一個率領著一些東方僱傭軍的男子做她的首相,講了他帶來的戰爭,統治和恐懼。
她講了帝國憲章的簽署和女皇在德蘭染血的再加冕禮,講了殖民地戰爭和環球商路的開闢,講了東方航路公司的極盛和泡沫,講了極東危機和斷界長城的建立。
她講了“費戈塔-新柯曼尼亞和約”的簽訂,講了漫長的工業化和柯曼和平,講了諸共和國及殖民地的革命與獨立。
她講了教育普及與魔法使用者數量的激增,講了經濟蕭條和外交大逆轉,直到最終結束這一鍍金時代的大陸戰爭……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不知不覺間,她和他已經平躺在同一張床上,一同望著天花板,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緊緊相握。
在這段講述中間,自由鍾前後共計響了三次,倫尼的地面也震動了兩回,耐門估計是有些法師正在像他一樣研究如何在魔網環境中使用法術。他這間破平房的房頂也被震裂了一些裂縫,兩三點天光透過裂縫彙集的小洞透進來。
他坐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右手,一邊聽著那未來的故事,一邊隨時準備應付各種意外。
但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到這個漫長故事的進行。
“……在首相死後三年,德蘭軍政府投降了。柯曼重新分裂成沒有威脅的獨立國家,它的首都成為世界上唯一的中立自由市,那是我的故鄉。這就是‘首相的時代’的結束。”
安妮沉默下來,舔了舔嘴唇,耐門忙將水杯遞到她的嘴邊。
喝完水,金髮少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久久不再說話。
耐門將水杯放回桌上,用了個造水術重新將水杯接滿:“這就是結束了嗎?我還以為你會講到你和未來的我是怎麼認識的呢。”
聽到這個問題,安妮突然將手從他的手心中抽了出來,撐住床板,刻意地將臉側向床的內側,躲開耐門的目光。她使勁屏住呼吸,不想讓耐門看到她臉上的那抹羞澀。
“不……其實這不是結束。我的歷史在這裡就結束了,你的未來卻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