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無心再和狄美衣談笑,快步走到指向大橋方向的觀察窗邊。
“敵人可能會讓小股精銳部隊透過大橋入侵,再把稅卡那邊的街壘加固一下!大路上沒有永備要塞,儘量用反亡靈的神聖魔法構築壁壘!”
出身自國民警衛師這種介於民兵和傭兵之間的作戰單位,讓“狂犬”的命令顯得直接而精悍。如果是去世的前任高霍少將那種老將,或許會選擇等待參謀給他制定方案;但克里夫不會這麼選擇。即便是可能錯誤的命令,他也會選擇先執行了再說。
接下來,他和東港守備部隊的所有人,就看到了那場令人瞠目結舌、彷彿大馬戲團一般的突破錶演。
巨大的亡靈戰艦化作了木漿,無數的灰色紙鳶飛翔於天際。在適當的魔法支援下,騎兵也能戰勝海軍。不退的亡靈艦隊,竟然有一條船丟下職責逃跑了!
那支突擊的騎兵透過魔法傳來了敵我識別資訊,讓指揮部裡的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自由海軍第七艦隊少帥衛布武海將,遠南教區司教西蒙·印格萊執主教,相位港督軍使耐門·索萊頓少校等,已經擊潰了敵方的阻擊部隊,即將到達橋頭堡。要放行嗎?”
“當然放行!要是亡靈能偽造我們的人到這種程度,這仗輸了也不冤!”
下完命令,克里夫上校咕噥著,走回指揮部裡自己的座位上。
“我還沒湊出兩個團增援西港,他們倒是先過來了。我這裡並不需要增援啊……”
不知為何,指揮部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非常古怪。所有的人,無論是自由軍還是道民軍的,都不約而空盯著他桌上那面碎掉的風水羅盤。
那個使用風水術的修道士先開了口:“主將大人,這麼不好的預兆的話,或許應該更謹慎一點,長官?要不要讓警備隊攔一下?畢竟,我們這裡沒有任何需要增援的理由啊。”
之前那個使用神諭的隨軍牧師也忍不住道:“或許我們應該想成,不光是我們讀到了這個預言,他們也讀到了。那邊的神術使用者比我們這裡更高階,或許拿到了更精確的神諭也說不定……”
近代參謀部的優點之一:能夠非常快地進入正題。
然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近代官僚組織的缺點之一:沒有人願意說真話。
“就是說,這個預言中的威脅是大到要他們,越過整個艦隊激戰中的相位港,來增援我們,是這麼回事嗎?”
狄美衣發揮自己身為女性的優勢,把真話說了出來。盜賊出身的女法師雖然不懂多少知識,但很聰明和擅長生存。
“斷指狂犬”用右手剩下的兩根手指彈著自己的臂鎧,猛地站起身來。
“跟我去迎接督軍使一行,我們到前線去!不能呆坐在這裡了,到底是什麼威脅,起碼我們也要親眼看到吧!”
克里夫大步流星走出門去,整個指揮部立刻忙亂起來,一部分人留守,一部分人則抓著各種卷宗和魔法器跟在他的身後。狄美衣和道國公使館的幾個人交換了幾個眼神,也跟著跑出了門。
加固後的指揮部建築在整個堡壘的較高處,橋頭堡的側面,大概有四、五層樓高。從樓梯走下去,就能到達騎兵中隊的駐地。克里夫他們望向橋頭,能看到衛布武、耐門等一行人剛剛透過了街壘,正在向騎兵駐地裡的馬廄趕來。
“狂犬”向他們揮了揮手,隨意地敬了個軍禮,跟在他身後的參謀們也跟著向城牆下敬了軍禮。克里夫並沒有停步,而是走向樓梯,準備進入堡壘的內部。必須透過這些受到城牆掩護的樓梯,才能進入前線接近海灘的六組矮稜堡。這六組矮稜堡裡安放著過半的火炮和魔法兵器,外部的護牆光滑且附魔,如今它們所有的防禦能力全開,用亡靈的汙血澆灌著海港的礫石。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面的馬隊竟然全都停了下來,向他注目回禮。年輕的督軍使也就算了,克里夫可想不到第七艦隊的少帥為何會回以注目禮——
不,不是行禮。雖然在這裡看不到,但那想必是驚愕的眼神。
“斷指狂犬”猛地轉過頭來,在身邊男人的驚呼和女子的尖叫聲中,看向自己指揮部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條船。
一條船底吸滿了藤壺、養護不善、看起來上了年份的帆船。由於是亡靈艦隊的船,它的造型、船底彷彿都透出了死氣。
那條船在空中正在下墜,就朝著他指揮部的正上方垂直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