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萍仍舊是呆滯的模樣,一動未動。
他們合力將趙淑萍從地上轉移到擔架上,悅淩淩開啟門往走廊窺視,走廊裡空無一人,她鬆了口氣,將門徹底拉開,周志和梁威抬著趙淑萍回房間,餘有為緊貼在邊上生怕這個簡易擔架不穩,陳宇南跟在後面。
趙淑萍躺在床上,餘有為蹲在床邊,看著呆滯的趙淑萍,臉色痛苦。他摸出煙,放進嘴裡,打火機剛剛擦亮,又放了回去。
周志說:“你別急,這是意外,和你沒關系。”
餘有為仿若聽不見,在屋裡不安地來回走。
悅淩淩說:“讓錢曉文看看唄。”
餘有為聽清楚了這句話,到處找錢曉文,屋裡屋外都沒有。悅淩淩瞟了眼錢曉文緊閉的門,縮了縮脖子,“我頭暈,我回去睡覺了。”
沒人管她,梁威在觀察趙淑萍的情況,周志站在旁邊,餘有為去拍錢曉文的門了。陳宇南在外面走廊,側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裡。悅淩淩走過去時,他收回視線。
悅淩淩問他回房間嗎,陳宇南快步回了房間,像身後有鬼似的,逃得飛快。
他逃的不是鬼,是悅淩淩。悅淩淩心知肚明,明明平月不喜歡陳宇南,為什麼陳宇南還看不見她?
她到底哪不好?
雖然長得沒有平月好看,但她會讀書啊,她會洗菜做飯收拾家務啊,她媽說了,男孩子就喜歡她這樣的女生。陳宇南為什麼不喜歡她?為什麼情願喜歡張情也不願意喜歡她?
張情那個老女人都三十多歲了,還和她搶陳宇南……賤得要死!
悅淩淩將自己摔在床上,腦袋又疼又脹,暈乎乎地生出了惡意。
隔壁的陳宇南站在房間裡,窗外的天黑霧霧的,巨大的雨水在玻璃上流下無數的水痕,染了氣,變成霧一樣糊在窗上。用手一抹,就能抹出一片水淋淋的透明。
陳宇南在那片透明裡看見自己的臉,燙著時尚的頭發,有著這個時代女孩們喜歡的臉,家庭也好,自己也有點錢。偏偏只是有點錢,招來了悅淩淩的糾纏。在他沒有那點錢前,悅淩淩只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當張情問他有多少錢後,悅淩淩幾乎成了死纏爛打,無孔不入地追著他。
陳宇南忽然想不明白張情問那些話的用意,當時以為是在幫他追求平月,現在看來好像是在給他找麻煩。平月肯定很有錢,對於她而言,他有錢沒錢不重要。但如果他更有錢,非常有錢,或許平月就會喜歡他吧?
陳宇南的腦海亂糟糟的,想得腦袋快要炸裂。他捶著頭,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或許是想轉移注意力減輕自己的痛苦,他走到門口,像做賊的小偷,在門鈴後面看走廊裡走過去的人。張情。她換了一條煙紫色的吊帶裙,細細的帶子掛在消瘦的肩上,兩條細長的腿在分叉的裙擺間若隱若現。
她扭著腰肢,身姿婀娜。細細的高跟踩在地毯上的每一步就像踩在他心上,讓他幹涸難耐。
他想起剛才的場面,她躺在灰褐色的羊絨毯上,衣衫半退,裸露的肌膚盡是紅痕,發絲淩亂,豐滿的乳\房又白又酥……
陳宇南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退回床上。
剛剛坐下不久,那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響又近了,那個人從樓下上來了。陳宇南緊緊揪住褲子,迫使自己不去聽。可那聲音越來越響,就像在他耳邊貼著走,走得他心慌意亂,心底有無數隻手在撓,癢得他控制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從門後看見張情手裡捏著兩個酒杯,提著一瓶紅酒,從樓梯口走來,路過他的門口,往前面走去。
兩個酒杯……她是要找誰喝酒?
這個房子裡,張情認識的人只有梁威。梁威……不知道為什麼,陳宇南有瞬間的痛苦。
在這個地方,除了瘋子一樣的悅淩淩,似乎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
心底彌漫起抑制不住的難過,以及……憤怒。
他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這種侮辱——只被一個瘋子糾纏。從小到大,他想要什麼有什麼,不管是錢,還是什麼。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這樣,不被人喜歡,不被人看在眼裡。所有人都在討厭他。除了那個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