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感到力絀的時候，師父就該帶著紗兒避走了，而不是咬牙硬抗，險些功虧一簣不說，還害得自己和紗兒白受了一輪罪。”
聞言，才放鬆了不到片刻的陳至微又侷促起來，心知自己這弟子哪裡是在不滿他的莽撞，而是不滿他逞強還要拖徒兒媳婦下水，心裡有氣呢！
偏偏這事的確是他思慮欠妥，如果不是盛隆和及時趕來，他還真不敢確定會發生什麼，畢竟光是神妙真人在陣法裡的舉動，就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了。
他只能一邊訕訕賠笑：“是為師考慮不當，考慮不當……”一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覓瑜。
不等覓瑜開口，盛隆和就接過了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不是在怪罪師父。”
“師父行事縱然有所欠缺，也是為了我才會以身赴險。師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感激不盡、沒齒難忘。”
“啊？是這樣嗎？”陳至微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你說這些，就是為了誇贊為師？”
“我誇不得嗎？”
“當然誇得，當然誇得……”陳至微道，“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瞧著弟子，詢問，“你……有沒有什麼‘只是’、‘不過’之類的下文？”
事實證明，他的謹慎很有必要。
因為盛隆和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個字：“有。”
“今日之事，我全當是師父為我著想——師父也的確是為我著想，紗兒的守陣，說到底是我的自負失察之過，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們。”他微垂下眸。
覓瑜一怔：“夫君……”
陳至微也被他這一出弄得有些無措：“小、小石頭，你——”
“但不代表師父的舉動就沒有任何不妥了。”他倏然一轉話鋒，直視師長。
“我的決定或許是有些武斷，師父對此不贊同，有更屬意的想法，大可以坦誠相告，和我好好商量，何必當著面的時候糊弄我，背地裡卻擅作主張？”
“不說別的，只說我被蒙在鼓裡，於陡然間聞訊，難道師父就不怕我在震驚下亂了方寸，生出差池？遑論師父此舉並非萬無一失。”
“這、這個……”陳至微無言以對，只能重複方才的說辭，“為師知道了，是為師考慮欠妥、考慮欠妥……”
“重點不在於師父的考慮是否周詳。”盛隆和道，“而是師父不該瞞著我自作主張，尤其不該拉上紗兒一起。”
“紗兒年輕不經事，一心只想著幫我，又有師父在旁作保，一時糊塗情有可原。師父呢？也和紗兒一樣嗎？”
陳至微瞪著眼，鼓起氣：“為師當然——”
又偃旗息鼓，嘀咕道，“當然……也是和徒兒媳婦一樣，一心只想著幫你的……可誰讓你說一不二，誰的話都不聽？”
“徒兒媳婦倒是想和你商量，可你當時是怎麼反應的？你斷然拒絕、矢口否定、直截了當地說不行——為師還能怎麼辦？”
他一口氣說了三個成語，話畢兩手一攤，一副他也沒辦法的模樣。
“徒兒媳婦你說，”他甚至還覺得不夠，請起了援兵，“當時他那個反應，是不是我們兩個人都不敢出聲？更別提商量了！”
覓瑜有些尷尬地微笑。
當時的她的確不敢出聲，就像現在的她不敢應聲一樣。
盛隆和深吸一口氣。
“是我的錯。”他道，“是我太過專橫獨斷，自傲自負，輕視師父和紗兒，才導致了今日這些事情的發生。我才是罪魁禍首，我向你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