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自猶豫，是順勢道出真相，還是再問一問，盛隆和就打斷了她的話，輕笑著嘆了口氣：“罷了，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的心。”
他知道？他知道什麼？知道她兩個都喜歡嗎？不對，她喜歡的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也不是，他們就是同一人……
覓瑜的思緒混亂不已，一時間忘了接下來的話，茫然地瞧著跟前人，眸光似清晨綻放的嫩蕊，浸潤著薄霧凝成的露珠。
盛隆和看著她，微微一笑，笑容裡有寵溺，也有苦澀。
“紗兒。”他撫摸她的臉龐，舉止輕柔，帶有依戀，似在汲取她的溫暖。
“我雖然時常會想，如果當初倖存下來的是我的兄弟就好了，但我卻不敢去想，不願去想……到底是誰倖存，是誰死去。”
“九皇子也好，十皇子也罷，幼年都是艱難度日，不該這樣沒了性命……而如果我想明白了，那麼他們中的一人就真的不在了，消逝了。”
“所以我不願去想，寧可如現在這般渾渾噩噩地度日，來回轉換兄弟倆的身份，也不願弄清楚我到底是誰，當年罹難的又是誰。”
“紗兒，”他輕聲喚她，“你明白嗎？”
覓瑜的眼前蒙上一層霧氣。
“嗯，”她點點頭，小聲應道，“紗兒明白……”
盛隆和用指腹輕拭她的眼尾：“怎麼又哭了？說起這些事時，你總是喜歡哭，看來我以後要注意些，不能再和你談論往事。”
覓瑜低聲分辯：“我沒哭，我也不是愛哭鬼……是你總喜歡說這種讓人難過的話，聽得我忍不住感到心疼……”
“好，是我不好，我以後不再說了，嗯？”盛隆和溫柔慰哄，在面對她時，他始終有著無限的包容和耐心。
覓瑜點點頭，又搖搖頭：“以後可以不說，但今晚一定要說清楚……”
他問道：“說清楚什麼？”
她道：“說清楚一切……當然，我也會說，只是要你先說……”
盛隆和輕笑：“什麼說不說的，你這話都把我繞迷糊了。”
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一點也不迷糊，知道她指的什麼。他一直這般聰慧，她說一句，他就能推出後面三句，在他面前，她永遠無法有半點隱瞞。
反倒是她，在聽了他的講述之後，心情亂成一團，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努力回想著，詢問：“所以……你一直知道，身上的胎記是屬於誰的？”
盛隆和再度陷入了沉默。
覓瑜卻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安，因為她有預感，他最終會給出一個答案。
他也果真給了。
他注視著她，緩緩頷首，應了一聲：“是。”
困惑許久的疑問得到了解答，覓瑜本應豁然開朗，然而她只覺得心疼。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一直知道……
他明明清楚，卻裝作糊塗，就這樣欺騙別人，欺騙自己……
如果說，十皇子隱忍數年，為兄長報仇雪恨，這一出戲碼尚能評價為大快人心，那麼他的九皇子胎記，他的不甚清醒和故作糊塗，就只剩下難受了。
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才會讓他抹殺自己的存在，選擇以兄弟的身份示人？是像他之前說的那樣，覺得自己不配活著、不配被拯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