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鬆了口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沓紅紙和筆,“你寫吧。”
淩長風愣愣地接過來,“寫什麼?”
“定親宴的請柬。”
“……還要辦定親宴?”
“當然,不然怎麼堵住那些行首的嘴。”
淩長風點點頭,提筆,又頓住,“定親宴在何處辦,哪一日,要請哪些人?”
“後日,裘府,騎鶴館。”
“……”
淩長風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有些難以下筆,“非要在裘府?”
“若不是在裘府,怕是請不動那些行首。”
蘇妙漪語重心長地,“我知道你不想去裘府,不想見裘恕,難道我願意嗎?不還是為了大計,忍辱負重、臥薪嘗膽。”
淩長風撇撇嘴,轉著手裡的筆自言自語,“你是在忍辱負重嗎,我怎麼覺得你挺樂在其中的。你要不提什麼大計,我都要以為你已經被裘恕那個狗賊懷柔收服了,打算和他父女情深、一家團聚呢……”
死一般的寂靜。
淩長風後知後覺地抬眼一看,就對上蘇妙漪驟然降到冰點的眼神。他的後頸頓時竄上一絲寒意,忙不疊地將紅紙和筆全都摞進懷裡,抬腳就跑,“我,我回屋裡寫!”
蘇妙漪死死盯著淩長風的背影,一路盯著他回了隔壁主院,臉色不僅沒有絲毫好轉,甚至由青轉白,從最初的憤怒變為難堪、羞辱……
她魂不守舍地往屋內走,明明心中還隱約惦記著有什麼事沒做,可被淩長風一番話說得心煩意亂,她一時也想不起來了,幹脆將屋門一關,倒頭歇息。
主院裡,淩長風任勞任怨地寫著請柬。
好不容易將騎鶴館那些行首寫完了,他又私心將與自己交好的一些公子,諸如仲少暄一流也寫上了。可即便如此,請柬還是剩下不少。
淩長風咬著筆杆,目光下意識瞥向靜悄悄的主院,忽地一挑眉,鬼使神差地在請柬上寫下了“容玠”二字。
“齊之遠那個老東西,今日又在朝堂上口口聲聲說自己力有不逮,難以權知汴京府,還請父皇盡快安排人接替汴京府尹一職……”
暗室中,端王將茶盞重重地擱下,臉色有些難看,“看來二哥和樓家已經等不及了。”
容玠一襲玄衣站在燭臺前,將一封封拆看過的密信焚毀,眸底被竄動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端王抿唇,神色莫測地看向容玠,“想要抓住齊之遠的把柄,還是隻能靠騎鶴館。可惜裘恕將這騎鶴館看得密不透風,孤實在是安插不進人手。”
容玠頓了頓,抬手將燃著的密信摔入渣鬥中,並不應聲。
見狀,端王微微蹙眉,“孤知道,你不願將蘇妙漪牽扯進來,可她如今離騎鶴館只有一步之遙。孤聽說,後日她定親,騎鶴館的行首們都受邀去裘府參加定親宴,屆時,裘恕便會正式將騎鶴館的印鑒交給她,允她入騎鶴館……”
暗室內陷入一片短暫的死寂。
端王察覺出什麼,看向容玠,卻見他紋絲不動地站在燭臺前,半晌才緩緩轉過身來,動作裡隱約透著一絲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