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妙漪緩慢地眨了眨眼。
虞汀蘭的嗓音變得沙啞,“從你來汴京的那一日起,他替你撐場面,教你釣魚、教你打馬球,教你如何在汴京站穩腳跟……你想要入騎鶴館,他就幫你掃清障礙,哪怕知道你和淩長風的婚約不過是做戲,他也成全你……妙漪,你要什麼他就給了你什麼,他沒有任何地方對不住你,你卻利用了他對你的信任……”
夜風拂過,涼亭內倒映著的水光泛起清漣,又歸於死寂,恰如蘇妙漪此刻的心境。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的母親竟還只記著要為裘恕鳴不平……
目光落在那魚竿盒上,蘇妙漪雙眸黑沉沉的,又恢複了最初的漠然,“究竟是我忘恩負義,還是你虞汀蘭是非不分?”
“……”
“是他裘恕貪贓行賄在前,我可有汙衊他一句、陷害他一樁?”
蘇妙漪怒極反笑,“只是收集他的罪證,將他做過的事曝露人前,揭穿他偽善的真面目,這便叫做害他?”
“……”
虞汀蘭神色複雜地望著蘇妙漪,半晌才閉了閉眼,往後趔趄一步,扶著石桌緩緩坐了下來,似是疲憊到了極限。
蘇妙漪知道自己贏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虞汀蘭,以勝利者的姿態,然而可惜的是,心中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暢快。
失落之下,蘇妙漪生出了一個偏執的念頭,或許是因為她贏得還不夠多,是因為虞汀蘭還沒有輸得一敗塗地。
虞汀蘭應該痛哭流涕,應該悔恨不已,至少要像當年她在碼頭親眼看著他們離開時那樣狼狽,那樣可憐……
“裘夫人,時候不早了。與其與我辯駁這些,你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不是麼?”
懷揣著最大的惡意,蘇妙漪用最輕描淡寫的口吻,言語如刀,刺入血肉。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裘家完了,趁著火還沒燒到你身上,把能帶上的金銀財帛都帶上,收拾收拾……”
“準備改嫁吧。”
輕飄飄的最後五個字,卻如雷霆,如罡風,頃刻將虞汀蘭的防線摧毀。
她驀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蘇妙漪,臉色白得駭人,連唇瓣都在顫抖。
蘇妙漪移開視線,低身拾起那碎裂在地的福牌。也不知是幸災樂禍更多,還是期望更多,她丟下了最後一句。
“可要逃得越快越好啊。”
就像當初頭也不回地逃離她和蘇積玉一樣。蘇妙漪從亭中離開。走到水邊時,隨手一揚——
“咚。”
“咚。”
兩聲悶響,福牌落水,激起滿池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