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安錯愕地抬眼,正對上容奚的目光。
容奚眼裡的探究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嫌棄,“你這幾年是不吃飯嗎,瘦得跟鬼一樣?”
“……”
蘇安安看看容奚,又看看他手裡的蒸餅。
“看什麼看,你知道這袋蒸餅多值錢多費工夫嗎?這可是我特意從臨安帶來的,你最愛吃的那家甄記蒸餅鋪!我一路上用冰塊凍著它,早上出門之前才重新蒸了,就為了讓你嘗一口甄記的老味道……不信你試試,看看是不是幾年前那個味道。”
蘇安安怔怔地拈了一塊,一大口咬下去,眼淚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容奚嚇得手一抖,剩下那些蒸餅“啪嗒”一下砸在了軟墊上。
裘家的商鋪田莊交接得差不多後,那座曾經讓蘇妙漪豔羨眼紅的裘府也被收入內庫,打算過些時日由官府出面,公開競價,轉給最高應價者。不過皇帝也沒讓裘家人無處可去,還是給他們留了一間城郊的莊子。
在裘恕和虞汀蘭帶著僅剩的幾個僕役從裘府裡離開的那一日,汴京城裡幾乎是萬人空巷,都圍聚到了裘府外,想要一睹閆如芥傾家蕩産的落拓模樣。
這一次,在裘府外□□的不再是汴京府的普通官差,而是披袍擐甲的軍中將士,裡三層外三層,將圍觀的百姓們隔在了裘府五十步開外。
蘇妙漪本不該湊這個熱鬧,可她坐立不安,最後還是帶著幾個護衛去了裘府外。不過她趕到時,裘府外已是人山人海,他們只能遠遠地站在人群後,與把守在街道另一側的將士們站在一處。
蘇妙漪今日特意戴了面紗,無人認出她。可她往那些將士們的臉上掃了一圈,卻一眼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是當初與淩長風一起回京的軍士!
也就是說,今日負責護衛裘恕的,偏偏是踏雲軍……
蘇妙漪心裡一咯噔。
有兩個軍士在一旁竊竊私語。
“咱們是仲家軍,現在被派來守著閆氏後人,真是有夠晦氣的。”
“聽說當初那個因為追殺閆如芥拿到懸賞金的江湖門派,為了不砸招牌,又派了一撥殺手在路上了……不然你以為派這麼多人來守著做什麼?要只是防這些老百姓,哪裡用得著我們。”
“難怪……要我說,這閆如芥就該以命償命。若真有刺客,咱們是不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軍士連忙止住了話頭,“你可別再說了,我就當什麼都沒聽過。”
蘇妙漪將他們的話聽在耳裡,秀眉忍不住蹙成了一團,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忽然,前方的人群傳來一陣喧鬧聲。下一刻,裘府的大門“吱呀”一聲被從內拉開了。
裘恕和虞汀蘭並肩從門裡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老管家、一個婢女和兩個僕役。一改往日的錦袍華服,裘恕和虞汀蘭穿著十分樸素的衣裳,布料上連紋飾都沒有。虞汀蘭更是素面朝天、除了發間的一支玉釵,周身上下再無佩戴任何首飾。
待他們走下臺階,裘府大門再次合上,兩個將士走上前,將封條貼在了門上。
盡管隔著人群,蘇妙漪看不清面容,可光是從腰間佩戴的金玉帶上,她卻認出了其中一人是淩長風,而另一人從穿著上看,比淩長風還要高一個品級,若她猜得沒錯,定是仲少暄。
“好!”
封條貼上裘府大門的那一刻,人群中驟然爆發出一聲呼喝,緊接著便有更多人應和地叫好起來,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痛快,就彷彿這麼多天積攢的怨氣都隨著這吼聲發洩了出去。
震耳欲聾的叫好聲裡,虞汀蘭擔心地看了裘恕一眼,裘恕朝她笑了笑,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護著她往臺階下早已等候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