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邊走邊矜持地悄悄觀望四周,果真在亭外丈許的地方,一叢開得正好的魏紫後邊,發現了林巧倩。對方臉色憔悴,神情卻憤恨,狠狠盯著覃窈,好似想將覃窈身上盯出個窟窿。
而亭內,一方紅檀木桌邊,坐著個身穿水紅金雀紋窄袖衫、頭戴六隻金鳳吐露步搖的華貴女子,正是此次宴會的主人安陽郡主。
秦妍唇角微彎,與隔得近的幾位貴女打招呼,又親暱地介紹覃窈,隨後領覃窈前去與安陽郡主行禮。
前來參加宴會,自然該先與主人問好。覃窈也明白這個道理,平淡與秦妍拉開一點距離,走到小道盡頭,踏上前往涼亭的臺階。
“覃窈!”這時牡丹花後的林巧倩終於忍耐不住,大步沖了過來,惱怒地推了覃窈一把。
激動之人的嗓門高,力氣也大。但覃窈常年奔波的身體,不是她能隨便推動,只略後移了半步,皺眉。
秦妍小心後退一步,免得自己被波及池魚。
林巧倩瞪著覃窈,眼眶越來越紅。積攢多日的委屈使得她落下眼淚,哭罵道,“你這個蛇蠍毒婦!你為何要汙衊我父親,傷害我林家?你知不知道,我父親已經氣得生病,母親也每日哭泣。還有我,如果不是為了向你討回公道,我都不敢出門!”
覃窈打量林巧倩,見她面色蒼白憔悴,眼睛又紅又腫,可見頗受了一番罪。皺起的眉頭緩開,覃窈冷靜道,“或許你們是有些可憐,可同我阿孃受過的那些悲苦折磨、丟掉性命相比,已經十分幸運了。作孽的源頭是你爹,你要算帳,也該找他。”
“你!”覃窈的冷靜落在林巧倩眼中,變成毫無愧疚之心,與冷漠惡毒,她更加憤怒,臉色氣得通紅,“憑什麼說我爹作孽?我爹堂堂頭榜進士,憑什麼娶你娘那個窮鄉僻壤的村婦,她配麼?一個鄉野賤民,死了就死了,她死了那麼多年,憑什麼還來禍害……”
“啪”的一聲,林巧倩的話語戛然而止,臉被打得偏了過去。
覃窈感覺五指有些發麻,可這細微的感覺,遠不上心中的揪疼。她冷然道,“你沒有資格說我阿孃。”
林巧倩被這一掌打蒙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隨即失去理智,拼命推搡覃窈,“你這個賤人,我與你拼了!”
秦妍見狀,伸著手,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巧倩”,似要阻攔,卻始終不曾上前。
若說方才林巧倩那一推用了七分力,這一下便用了十二分。覃窈站在臺階上,背後是一道雕刻池魚戲水的欄杆,欄杆外,便是碧波蕩漾的春水。林巧倩抱著的,便是將覃窈推下水去的兇狠。
覃窈一時不敵,竟當真被推得撞上欄杆,朝後翻去。眼角看到一池春水,意識到落水已是必然,覃窈伸手,緊緊扯住了林巧倩作惡的手臂。
場面一度混亂起來。
“大姐姐!”“秦瑤!”“林姑娘!”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來人啊,救人!”
喊什麼的都有。
欄杆距離水面有近兩米的落差,覃窈跌落在空中,聽到一道格外急促而沉重的腳步。
緊接著有人驚呼,“皇上!”
因特意囑咐了低調,公主府的婢女選了一條僻靜的路,領著尊貴的客人前往花園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