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終是掙了掙,但容凜沒有退縮。臉側貼上她冰涼的雪頰,大掌撫著她順滑的青絲,他低聲道,“我不會再問當年的事了,也不會再逼迫你……”
他已經不想追究為何會爆發矛盾、覃窈到底愛他幾分的問題。只要她能原諒他,能開心些,不再拋棄他第二次,便好……
容凜的話,分明低柔,卻好似烈風一般,在覃窈心湖掀起軒然大波。她還記得他受傷的怒吼,如鯁在喉的不甘,如今卻願意為了哄她而嚥下,不顧一路的鮮血淋漓……
他逼迫、羞辱她,她氣得不想理他;可他為了哄她一退再退,覃窈又如此心疼心軟。
她想,他怎麼那麼傻呢,事情分明,不是他一個人的錯,甚至最開始的起因,是她不告而別,“騙財騙色”。
“阿禾……”眼淚滑落,沾濕她的臉頰,也染上他的。覃窈終於出聲,小獸一樣嗚咽,在他懷裡哭得發抖。
容凜低頭,一下一下吮去她雪頰的淚水,“對不起,原諒我……”
長久在意的“刺”,就這樣被容凜自傷式地吸取、包容,這樣的付出令覃窈哭得不能自已,只能酸楚地低泣,“阿禾……”
她每哭出一顆眼淚,容凜便極有耐心、極疼惜地吻去,“是我不好,別哭了……”
疑惑還有許多未曾解決,情緒激動不利於理智。覃窈強迫自己冷靜,又哭了半晌,才漸漸止住。
她眼睫濕漉漉的,眼尾還紅,雙目像沾染露水的花瓣,就這樣看著容凜,吸吸鼻子,微啞地問,“安陽郡主說,你曾說我是她的嫂嫂,這是什麼意思?”
覃窈又願意同從前一樣同他嬌聲軟語,這令容凜俊顏舒緩,薄唇邊漾開一點淺笑,“我只有你一個,她的嫂嫂當然是你。”
“不對。”覃窈搖頭,晃動長睫上的細小水珠,落到眼尾的硃砂痣上。
容凜伸手為她抹去,又將手指上的濕潤抿進唇中,耐心問道,“如何不對。”
如此認真討論問題的時候,他親暱的動作顯得有兩分突兀,令覃窈不自在地紅了耳根,又按捺住。
她將思緒轉回正題,想說安陽的嫂嫂,應該是皇後。但她一個四品的妾,當真適合與皇帝討論這個問題麼?會不會被有心人認為,是她野心勃勃地覬覦。
如果他們只是覃窈和阿禾,而非貴人與皇帝……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瞻前顧後,覃窈猛然打住,蹙眉。
見她欲言又止,同昨日為他更衣時一樣,容凜輕嘆,“我的覃窈最是直率,從來都是有話直說。”
太皇太後也告訴她,有所疑惑便要問,凡事多多交流。覃窈抿唇,最終正色道,“等你以後娶了妻子,那才是安陽的嫂嫂。”
她努力裝得平靜,卻還是忍不住心中泛起一絲酸澀。
輪到容凜擰眉,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段時日覃窈可能在介意、傷心些什麼。
“你……”容凜快要氣笑了,想說他就她一個,哪來的以後娶妻?但轉念想到,是自己因為賭氣,什麼都不告訴覃窈,這才導致她誤會,氣惱又變成了歉疚與無奈。
他嘆息道,“小時候讀過的,嫡庶有別,長幼有序。越是明智的人家,越不會讓妾室先生下長子。你那麼聰明,覺得我為何敢讓你先生子嗣?”
這話有些繞,覃窈轉了兩道彎才明白。容凜不是糊塗的人,敢讓她先生子嗣,是因為她不是妾室,她的孩子不是庶長子,不會危及嫡子的地位。
根本就沒有什麼馮大姑娘、趙大姑娘,也沒什麼深思熟慮、等合適的人出現。她就是他認定的正妻,她的長子,就是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