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覺詠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實在是季憐走後,他就把維護她當做了一種本能,嘴比腦子快,想收回也不能了。
他做好了準備,要是對方動手,他,就拉著季憐跑!
可是,陶斯詠只是看了看他,眼神猶如凍了一層寒霜,又掃了一眼季憐,整個人孤寂而頹廢,問:“她還好嗎?”
“不好,她病了。”
他一愣,眼神飄忽,最終道:“有人會照顧她的。”
他想起一個遊戲,十一個人搶十個座位,最後總有一個人是站著的。
他從一開始,就是那個站著的人。
只是突然有個人出現了,暫時和他抱團了,可是等他看清楚了,就發現那人身邊還有一個小夥伴,且是名正言順的。
他能怎麼辦?
他如果有自尊,和自知之明,就應該自覺遠離他們,回到最初一個人的樣子,裝作從來沒有人和他抱團。
季憐還想說什麼,他卻不等她了,徑直進屋了。
為一個人傷心了,看見她身邊的人,也是傷心的,他再不要見季憐了。
陶覺詠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弟弟對卿卓灼是動了真感情,過往的記憶突然串連在了一起,最終都指向一個結論。
他,忽然間,就不那麼討厭這個弟弟了。
彷彿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支援弟弟一點,便是支援自己一點。
“走吧”,他推季憐,“外面涼,天也晚了,今晚你住這裡,等會我打電話給卿卓灼說。”
兩人進了陶覺詠的臥室,他急著找卿卓灼的手機號碼,季憐疲憊地坐在他的床上,忽然瞥到枕邊倚靠著一個芭比娃娃,穿著難看的衣服,手袖處的針腳如蜈蚣般醜陋。
她記得這是她給他的,那時她只縫了兩條手袖,還特意囑咐他要把衣服縫完。
他竟然真的去縫了。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飄忽,逐漸脫離了身體,衣食無憂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為了她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去給娃娃做衣服。
“你就住三樓吧”,陶覺詠終於找到了卿卓灼的電話,並撥通了,得到對方的回覆,他像小時候好不容易做完了作業,被媽媽允許玩一會那樣興奮,“三樓客房的花灑是新的,洗澡舒服。”
季憐痴痴看著他,心中動容,像是出軌回家的妻子面對熱情的丈夫那樣無所適從,她別過頭去,不想看他那張標誌得過分漂亮的臉上顯現出卑微來,說:“好。”
陶斯詠的畫筆已經乾涸了,顏料渣嵌在畫筆上,顯得骯髒雜亂。
他的腦海中一直迴盪著一句話,讓他煩躁不堪,用力將畫筆摔在地上。
“我給你機會要回《街》,不是讓你畫出這樣的垃圾來敷衍我的!”
少年天才陶斯詠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待遇,被人說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