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娘正色,「別胡說,他年紀尚小,沒開竅,只是愛聽曲兒罷了。」
人散後她卻對我說,她年紀擺在那,沈家不可能讓一個大那麼多歲又是勾欄出身的女子進門,哪怕是賤妾,況且她一直把他當小孩。
但我和小少爺年紀相仿,等我長大一些,卻是極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貴客。
還沒走遠的花魁聽到了,扭頭將我打量幾眼,嘲諷地笑起來,「她?
「鶯姐姐,你自己看看她那面黃肌瘦的小身板,這能勾得了誰?你我都不一定攀得上的沈家,她就更沒可能了。」
鶯娘白了她一眼,沒接話,扭頭悄聲對我說別管她,她就是嫉妒我年紀小,正值青春年少。
然後翻出來一盒珍藏的藥膏給我,看著我額頭上磕出來的猙獰傷疤,她有些憂心,「你這頭上的傷怎的這麼久了也不見好,這傷藥是一個客人給的,你拿去用,姑娘家可千萬不能留疤。」
我開啟,裡面只摳了小小的一角,看來她平時也捨不得用,現在卻叫我別省著。
真是和我阿姊一模一樣的性子,操碎了心。
可惜好景不長,安生日子沒有過幾天,貨郎再次來找我。
他兇神惡煞闖進來,質問我是不是拿了他藏在貨筐裡的一隻玉鐲子。
我不解,「什麼玉鐲子?」
不管他面色多兇狠,我畢竟不清楚,於是他又想起另一個靠近過他貨筐的人,我那個被踹下河的爹。
他又急匆匆離開,沿河去尋找我爹的屍身,反複找了近半月,依然沒有找到。他有氣撒不出,賴在臨江樓說父債女償,要求我替我爹賠償他,日後我接客賺了錢,要分他一半。
我無意與他周旋,抱著前頭客人點的酒想繞開他,被貨郎攔了下來,他搶走我手裡的酒,拍來封泥一聞,眼睛都瞪得凸出來:
「這可是上好的酒!」
然後他自顧自仰頭猛灌,幾口喝完了那一壇子,又揮舞著手裡的砍柴刀,威脅我再去拿幾壇來,顯然沒打算付錢。
絲毫不管我會不會因此受到責罰。
他人高馬大,堵在路中間讓我沒辦法去喊人,只好照做。其實送酒是樓裡小廝的活兒,他們為了躲懶,直接把庫房鑰匙給了我,經常叫我替他們一會兒。
貨郎本著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道理,喝了好幾壇上好的酒,還要我再去拿一壇他帶回去。
他喝得面紅耳赤,醉醺醺的。
我說,「好」。
又折回庫房拿了一壇昂貴的酒,站定在他跟前,看了幾眼,見他確實醉得不行了,一腳踢開邊上的大刀,把酒壇劈頭蓋臉砸在他頭上。
他被砸得晃了下,酒水淋了滿臉,還沒反應過來看向我。
我掏出一個火摺子,點著了火,隨手往他身上一扔。
貨郎身上一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