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邵今日依舊沒有穿親王服飾,只作仕子打扮。
最裡面是件蠟白色的花綾長衫,黑紅邊襴真絲綃二重衣,腰上一條綴玉貔貅紅絲綃腰帶,外面罩了件黑色縐縠長褙子,腳下是雙黑色葛履。
一頭如墨烏髮全部挽起,用鑲碧鎏金祥雲紋皮冠簪住,腦後垂著兩條細長玉帶。
遠看時只覺得他風姿特秀,慵懶飄逸,是位溫文爾雅的讀書人。走進了對上那張如畫俊顏,眼燦燦如巖下電,和眉宇間的肅殺氣,才知他熱烈張揚,鋒不可當。
絕非普通的書生學子能比。
大老爺不動聲色地將幾人帶離敞廳,去了旁邊的廂房。
書案後,顧邵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冷刃寒光。
案桌前跪著的幾人冷汗淋漓,兩股戰戰,只覺得心上一下一下,彷彿被劃開了細密的血口。
別問,問就是後悔,他們當年怎麼就覺得這狼崽子會失寵呢!
因為對方丁憂交出了軍權?還是因為他和聖人大吵一架之後,聖人沒有如以前那般上趕著當舔狗?
又或者……
這時外面女眷那邊又熱鬧起來,不知是叫了哪樣節目作耍,板胡鐃鈸,咚咚鏘鏘,男生女旦,聲亮音壯。
顧邵“咔噠”一聲送刃入鞘,將匕首別回腰上,冷聲道,“終歸是本王別莊先出了碩鼠,起了賊心,你們知與不知,其實無甚要緊。”
他已派人查過,這幾人是單純的貪財,饒過一回也不是不行,只是教訓還是要給的。
“饒過你們這回可以,於此道所得銀錢……”
“下官願意全都獻給王爺!”
“下官也是!”
“下……”
顧邵眉頭狠狠一跳,呵斥道,“噤聲!”
他只是猶豫這錢用到哪處民生更妥當些,這人竟是以為自己要貪了去,著實可笑。
西南東北兩處有賊人猖狂,近來多有挑釁,蠢蠢欲動,興許要開戰。
如此,“那四十萬兩白銀便悉數充入軍中做軍費。”
叫幾人抬起頭來,顧邵似笑非笑地掃視他們一眼,語氣淺淡,“你們幾人家財頗豐,平日又喜辦宴送禮,到處鑽營拉攏,這般樂善好施,想必今日也很願意為百姓將士們,再單獨盡份心的,本王說的可對。”
反正不願意也得願意,自己上道些還能搏個好名聲。
這幾人的官都是捐來的閒散職位,本質上還是商人,雖然貪財,身上卻沒有惡事,他有心一用。
“對對付,王爺說的極是。”
“下官願意,下官回去整理一番,稍後就親自送來!”
幾人方才將事情始末,和中間的倒賣一股腦地交代清楚,就一直靜待他發落,直到此刻,才確定命撿回來了。
恨不能伏地痛哭幾聲,只是不敢,唯唯諾諾地叩了頭,“下官多謝王爺開恩。”依言起身,垂手立著。
退出去前,顧邵又吩咐了一句,“將臉上的喜色收一收,若是有人打探,就說本王暴怒,要沒收你等全部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