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楊柳皺眉,臉皺作一團,在蕭策安愈發陰沉的注視下,好半響才冒出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庭州馮氏沒了。聽說有個小官,處理得一手好政務,馮氏被抄家後就著手對流民重新編戶,將馮氏田地有條不紊地分給眾多流民。這人升官了,恰是一州郡守,叫程瀟。”
“您的幕僚,有才幹的,也都陸陸續續走上官途,多是福澤一方的良吏。”
“殿下,您明白了嗎?”
蕭策安語調舒緩:“孤不明白。”
楊柳才不理他,“不明白就算了。”
但那雙明淨的眼睛卻一直狐疑地看著蕭策安,像兩汪彎彎的泉水,倒映著星河寒煙,蕭策安不由道:“有話直說。”
楊柳:“殿下,近來是否有人總在您耳邊講奉承話?您以前不這樣的,可最近您卻變得這麼愛聽人恭維,這可不是個好跡象。”
蕭策安眼睛定定望著楊柳,楊柳正氣回望,但被他黑沉的眼眸看得緊張,摸摸鼻子道:“您怎麼這樣看著臣?”
“除了你,還有誰每日都溜須拍馬?”
楊柳實在冤枉,張口欲駁斥,又說不出話來,悶悶道:“臣以後注意就是了。”
此事梗在楊柳心頭,回宮宴的一路上都止不住在想。
理智上來看,蕭策安居於高位,聽過的恭維之詞必定不在少數,又不囿於兒女情長,不該這麼不經誇。
可萬一他就是不經誇呢?還是太子時就翻來覆去讓人說恭維話給他聽,日後做了皇帝,便是他沒有這個想法,底下人也多得是要恭維他的。
怎麼看怎麼有昏君的風險,還得想個解決之法。
“裴遐,齊王今夜到底與你說了什麼?”
幾個衣著華美的年輕女子聚在花木前,裴遐面不改色:“不過是問候家中祖父幾句罷了,有什麼值得說的?”
楊柳頓住腳步,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只好藏在花木後,等她們說完散開,避免與她們當面撞上。
杏黃衫裙的女孩驕矜一笑:“齊王殿下允諾過,要和我們俞氏議婚。你最好祈禱太子殿下能看上你,否則日後你進了齊王府,還得叫我一聲姐姐呢。”
一隻貓咪大搖大擺走來,從楊柳面前穿過。楊柳沖它“噓”了一聲,身後卻忽然砸來一塊石頭,驚得白貓喵嗚一聲,蹭得楊柳藏身的枝葉不斷搖晃。
“什麼人?!”
裴遐眸光微閃,俯身撈出白貓,纖細的五指藏在葉下,對楊柳擺了擺,示意他安心,回身道:“慈寧宮的貓。”
眾人神色各異,杏黃裙衫女孩接過貓,面上滿是笑意,順著白貓的毛,“這可是禦貓,哪兒能容你這麼粗心地對待?還是由我送給太後娘娘的好。”
既是慈寧宮的禦貓,楊柳當下也明瞭,方才砸石頭的調皮小孩是蕭策安的侄兒,定南王蕭策寧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