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大方承認:“對呀,臣晚上睡覺,白天吃喝玩樂,正是舒服呢。”
可惜他明知今夜有埋伏,還故意載她過來。
蕭策安道:“你便是如此,才荒廢了大好年華。”
楊柳不喜歡聽他教訓人的話,滿口應下,也不提改過,換了幾個話題。背後人沒了聲息,只拿腦袋蹭了楊柳頸窩幾下,沉沉睡去。
等楊柳帶他回山洞,生了火,從衣衫上撕了一截,放進煮的那一鍋雪水裡,要取他手中的匕首時,他卻乍然睜眼,眸中冷光湛湛。
楊柳笑笑:“殿下,別怕,臣只是看看您的傷口。”
她從荷包裡取出止血的傷藥,在他面前晃了晃,遞給他看:“止血的。”
蕭策安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看到在那鍋沸騰的雪水中鼓動的布條,道:“你轉過去。”
等楊柳回頭時,他已經自己揭下了左邊小腿上黏連的中衣。傷口再次被扯動,血肉模糊,看得楊柳一時都愣住了,回過神來幫他包紮。
蕭策安新奇:“你今晚不怕血了?”
“還是怕的,”楊柳道,“但仔細想來,臣也沒做什麼,多數時候都是殿下您動手。”
“何況臣從前同人講話時,內心的惶恐不比性命垂危少,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該跑跑該跳跳。”
“而且這次還有您,臣是不敢動手,但還是不拖後腿的。”
蕭策安只是聽著,望著山洞外的風雪。這麼大的雪,一切都會被掩埋。
楊柳安慰他:“殿下您放心,臣從不迷路,明天天亮了,就背您下山。”
他嘲諷:“你背得動嗎?”
楊柳今夜算是耐著性子答話了:“殿下您只管等著就是。”
她坐在火堆旁,眉眼間滿是溫煦的笑意。
甚至蕭策安費勁帶回來的木刺,也被楊柳插在狹窄的洞口,至少能防上一防山間的野獸。
分明該是個不眠之夜,卻稀鬆平常如同每一個寧靜的夜晚。
火星噼裡啪啦,山洞中都是火舌映出的暖光。楊柳覺得這時候就該來一床錦被,擁被而眠,什麼也不幹,偶爾看看黑夜飄雪,也挺舒服的。
但蕭策安看起來狀況不太好,情緒也甚是低沉,楊柳又不能棄之不管,怕他睡過去,開始給他講先王帶著百姓漁獵採集到安居建邦的生活,講聖王的治世之道。
都是陳太傅講給楊柳的,楊柳不過是複述。
偶爾看他困了,便講些有趣的逗他。
最後摸摸他額頭,故作輕松:“殿下,您發熱了。但不打緊,天很快就會亮,不會有事的。”
獵戶留下的木柴並不多,楊柳省著用,火還是滅了,只留下星星點點的餘燼在夜中明滅。
楊柳起身,手腕被扯住,回頭溫聲道:“殿下,臣就在此處。”
她翻了翻荷包,見還有幾枚金葉子,取出一枚放在獵戶的置物架上,又一枚稍藏得隱蔽了些,剩下的都留著應急。
蕭策安只聽到楊柳匆匆的腳步聲,不過片刻,人已經跪坐在他對面,驚喜道:“殿下,您看這是什麼!”
他定睛去看,在灰暗的夜色中,只朦朧便出那是一隻做工粗糙的木碗,外沿還有許多未曾磨去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