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安眸光落在楊柳含笑的眉眼上,出神地看著,直到聽到美妻嬌子,驟然驚醒,譏笑道:“這麼快就圖窮匕見?怎麼,你也來勸孤成家?”
楊柳眼前一黑,複而重見光明。蕭策安想來怒極,不願意瞧見她,把彩漆面具罩在她臉上。
她只好無奈道:“光陰苦短,臣只是請您多關注自身,莫要因國事忘卻家事。”
蕭策安不語,楊柳也就垂眸望著手裡的花燈,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她完成任務,哪怕並不太用心,也如釋重負。
不知等了多久,外間忽然傳來炮竹聲聲,漆黑的天幕上炸開一朵朵焰火,全城都沸騰起來。商販過客抬頭望天,小孩舉著風車和糖葫蘆穿梭其間,歡呼連連。京畿附近,目之所及,皆於平野中歡笑觀望。
她看了一會兒,滿城的焰火放過一茬,正是更換的間歇,終於聽到蕭策安冷淡的嗓音:“出去。”
不久,內室陷入寂靜,白玉屏風後緩緩走出一人。
即便身著便服,帝王威儀也絲毫不減,面上是深沉的笑:“你若有意,探囊取物罷了。”
蕭策安眉目一凜:“你心髒,就不要去胡亂猜測人。”
啟元帝意味深長:“懷仁者見仁,懷佛者見佛。至於你……”
以東宮之尊,歲初大樂之時,竟親自帶人去搗毀京中的暗娼窩點,片刻不曾停歇。短短半月,京城風氣大清。
聽說還和楊柳在溫泉宮起了爭執。在這宮中,鬧得這樣大,他再封鎖訊息,也不能完全瞞過啟元帝。
蕭策安擰眉,深惡痛絕:“他絕非佞幸之臣,我亦非無恥之徒,更不是龍陽君。”
啟元帝大笑,揚長而去。
身後的張大監欲言又止。
啟元帝扯唇一笑,眼角擠出細紋:“盼阿柳磨一磨他的性子。”
張大監但笑不語。
啟元帝迎風咳嗽幾聲,挺直的脊背微弓,擺手揮退滿臉憂愁的張大監,蒼老的眸子裡一片亮光:“你不信?”
他搖頭,喃喃道:“無欲者無求,何以留之?”
蕭策安臨窗,在潮湧的人群中找到楊柳漸漸遠去的身影。
溫泉宮後,他不再往來東宮,不曾交課業,請辭不得批示,也不曾派人去宮中探看。
他是個聰明人,蕭策安明白他的心思。
但十五剛過,年假今夜才結束,就比誰更冷更硬好了。
近來仔細思索,蕭策安將自己的異象歸結於楊柳的容色。
楊柳生得太好,這才一時迷惑了他,但他是一朝太子,百家言說、名師教誨,從未有人推他去就男子。
他不可能對一個男子上心,他只是被楊柳的皮囊蠱惑,險些錯失良臣。
此錯不可再犯,良臣也不可失。
……
二月初,巳時中,蕭策安瞥了眼右下首的書案,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