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一二,青茗斟酌道:“公子不必憂慮,大人自年關起就著手往江左去了,此番是美事成真,沒什麼要眷顧的。”
“夫人生前也是名動天下的才女,常嘆不得自在。有咱們家大人在,公子可要放開手腳,自去做些愛做的事,最不受羈絆了。”
年關。
楊柳咀嚼著這兩個字,憶起除夕那夜她和蕭策安困在山上,一夜未歸,次日被蕭策安送回府時,楊巍望著蕭策安離去的車馬看了很久。
也是從那時起,父親異常忙碌,整日不是在宮中、軍營,便是泡在書房裡對著輿圖出神。
……
青茗本是憂心忡忡,擔憂楊柳心中鬱郁。
豈料次日晨間,楊柳錦衣玉冠,立在簷下望枝梢的鳥雀,雖清瘦,卻有精氣神,叫人眼前一亮,彎唇笑道:“青茗姐姐,我要出門。”
青茗喜笑應是,領著一隊侍衛過來,楊柳道:“只要趙慶就好,我去風雨樓。”
早聽聞風雨樓乃才子彙集處,冬日尚且瞧不大分明,暮春時節過來,倒見暖陽翠樹,金蝶戀花,學子三五成群,吟詩作對、撫琴鼓瑟、評論時事,亦有姑娘們在原上踏青。
楊柳年前來風雨樓,與宋流雲止步樓下,繞道梅林。
這次卻是踏入樓內。
若是亮出身份,請書童引自己上樓,楊柳能上第五層。其人能上至第幾層,不過才華與家世兩條道。
楊柳想自己登樓。
父親已經為她鋪好前路,盡管並未言說,楊柳也猜得到父親面臨的壓力,何況她還不到加冠的年紀。
若是她積攢些名氣,楊巍那邊也會順利許多。
樓內衣香鬢影,高談闊論,正在對對子。楊柳已經許久沒與人交談過,胸腔裡那顆心砰砰跳得厲害,原地躊躇一會兒,終是在眾人苦思之時,上前解題。
聽著喝彩聲,楊柳還有些恍惚,總覺踩不到實處。
另有些學子,聽了楊柳的對子便圍上來,邀請楊柳一同登樓。
越往上走,人越少,越清幽典雅。
楊柳和他們結伴而行,登上第三層。
“賢弟,你年歲幾何?”
“是極,賢弟看起來年紀輕輕,學問卻做得這樣好,大有可為啊!”
楊柳未及答話,踏上木梯轉角處,迎面就聽到一聲冷哼。
“呵!一口一句賢弟叫得親熱,我告訴你們,他叫楊柳,父親是鎮國公,數日前還留宿禁宮呢!”
“就是,此人好龍陽,心術不正,懦弱不堪,哪裡來的學問,怕不是從別處買來的詩文吧?奉勸諸位離他遠些,否則清名受損,被人認作龍陽君,可是得不償失啊!”
混語罷,便有幾位學子自覺與楊柳分割界限,遠遠繞開。亦有學子留下,據理力爭,反駁這二人胡言亂語。
他們這裡動靜不小,楊柳又是近來流言的中心人物,一時樓裡有低低的躁動,整層樓目光都聚集來,就連樓上的人物,亦有下樓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