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你那裡,一夜幾次,你是如何勾得陛下夜夜尋你?”沈相目光緊緊盯著楊柳,似乎在甄別楊柳是否說謊,“可有什麼技巧?有哪些房中秘術?”
楊柳猛地抬頭:“你不知羞恥!”
“陛下登基日久,宮裡遲遲無喜,”沈相叱道,“衛貴妃貌美,性情柔弱,聽聞陛下過其門而不入,以淚洗面,究竟是誰不知羞恥?你難道不該勸陛下回宮?”
楊柳氣息起伏,滿心憤懣在他提到衛貴妃那一刻被戳破,攥拳捶在桌角,“若我勸了,陛下不應,又當如何?”
沈相從袖中取出白淨小瓷瓶,蓋上紅綢鮮豔,“秘藏鶴頂紅,藥效絕佳。自然,你也能去找其他不甚痛苦的毒藥。臣為君死,並不是恥辱。”
“你怎麼不吃?”楊柳嗤笑,“我是一品國公世子,我父親是鎮國大將軍,你敢逼我死?你不怕我父親向你尋仇?你不怕我將你的行事告知陛下?”
“如今天下安定,你父親的兵權遲早要被收回,而你只是小小縣令,即使承爵,權勢大得過本官?本官何懼之有?”沈相唇角依舊含著淡笑,“向陛下告密?你會嗎?本官自認有些才能,你如何捨得本官被處死?”
楊氏父子刻在骨子裡的忠誠,實在是令人笑掉大牙。他除了逼過楊柳,也是兢兢業業、才幹過人,楊柳豈會告密?
先帝在時,寵信楊巍大過他這位國舅和一幹能臣。如今侄兒繼位,他倒不反對侄兒繼續寵信楊家,畢竟楊家人著實好用。
但寵信到此等地步,如何能留?
楊巍從不行差踏錯,但他的兒子卻犯了大忌。
沈相瞥了眼被羞辱得滿臉漲紅的楊柳,半是嘲諷半是洩憤:“你倒是敗了你父親的招牌,如此忠心,最後竟與陛下睡到一張床上去?”
“是,”楊柳道,“我和陛下不僅睡一張床,我還在陛下上面呢,陛下每晚都要求著我我才肯停,我們從太陽落山做到太陽升起,他連一刻都不曾睡過,早朝都不上了,您滿意嗎?”
滿口胡言,沈相併不理會。
楊柳忽然就笑了:“我明日就要升官,連跳三品。我今夜求求陛下,還能升得更高。您不要學我,我吹得是枕邊風,而您吹出來是妖風。”
她丟下杯子要走:“您也不要攔我,陛下夜裡找不到我會著急。”
臨到門口時,楊柳回頭道:“我覺得您那些屬官也不怎麼樣。南昭不會反,突厥遇災必定南下。鹽鐵走私禁不了,和西域諸國也定然要開市。”
沈相預料中,也當如此。但他久混官場,楊柳還正青春。
他本該徐徐圖之,用溫情、恩情來推著楊柳走上這條路。但狀況有變,時間不多。楊柳流著武將的血,他憂心楊柳從陛下那裡為家族謀利,也擔憂以楊柳的傲氣終有一天會對陛下拔刀。
陛下即使錯了,也不必承擔代價,自有人替他承擔。陛下也不會錯,錯得只能是楊柳。大罪彌天,楊柳只能以死謝罪,無論他願不願意。
……
楊柳出來時,拳頭都在抖,腳步虛浮,胸膛酸酸漲漲。
趙慶在外面等著,見楊柳神色不好,問話又不答,只哄著讓人回家,免得在外面遇上意外。
楊柳應了幾句,透過指縫去看這青天白日,烈陽灼灼,只覺頭暈目眩。長街上人來人往,笑語喧囂,回頭依稀還可見到衙署裡忙碌景況。
看來看去,只有她楊柳事事皆錯。京城之大,也只容不下她一個楊柳。人人努力營生,都有安定的盼頭,還是隻有她楊柳註定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