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上刑,可這非人的折磨,也足矣讓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瘋魔。
翰赤金連番逼問,也沒能問出一個字來。
聞楓意識模糊,雖睜著眼,眼前卻是濛濛一片,聽得周圍沒了聲息,只以為今日的審訊又是一場鬧劇。
不料翰赤金驀地抽出長刀,劈砍在聞楓左手腕上,瞬間鮮血四濺。
莫說捆縛雙手的麻繩被砍斷,就連聞楓的左手,斷了骨卻皮肉粘連,半掉不掉地掛著。
“沖動,”阿史那隼霄口上斥責翰赤金,見那人氣息紊亂雙目暴睜,牙齒咬得唇上鮮血直流也不肯求饒,生了幾分敬意,“壯士,我這下屬歷來驕橫慣了,不曾想竟是傷了你。”
“我們草原上有個神醫,縱然是斷臂殘肢,到了他手裡也有活頭。只可惜此人只為我父王效勞,你若是投了我,我便舍了臉,向父王借一藉此人。”
翰赤金冷哼,踹上聞楓膝窩,這人一歪便跪在地上,又掙紮著站起來。
反複數次,翰赤金也惱了:“王子,我們還有南疆得來的蠱蟲,餵了他,不怕他不開口。”
風雪急襲,衛兵掀開帳簾沖進來,跪地道:“王子,不好了,外面的細作都死了!”
翰赤金瞪大了眼:“什麼?不是說了要一個一個砍了四肢慢慢殺嗎!怎麼幹事的!”
“中原人狡詐,”阿史那隼霄倒不甚在意,淡淡地笑著,指尖打在椅柄上,俯視下方面色痛苦的聞楓,“聽見了?你的同伴都死了,你便跪上一跪吧。跪上半刻鐘,我就放你走,一天內都不派兵追你,跑到哪裡全憑你的本事。”
義士、智臣、美人……坐擁山河萬裡,形形色色的人俯首稱臣。那貴氣四溢的龍椅,不知比他這把虎皮交椅舒坦多少。
如今他也只是提前受用一番罷了。
中原皇帝的臣下、子民、美人,最終都會是他的。
聞楓深深呼吸,向前艱難挪動半步。
阿史那隼霄眼睛一亮,唇角翹起,微眯著眼神色愉悅。
下一瞬,卻見那細作猛地轉身,脖頸自翰赤金斜舉的大刀上滑過,跪伏在地,唇瓣翕動,面南而死。
入帳後,阿史那隼霄頭一次聽到這細作的聲音,嘶啞難聽得厲害,那句“天子在南”更是讓他失了所有興致。
翰赤金舉著刀,欲哭無淚:“王子,我沒動手,他自己撞的!”
“知道了,”阿史那隼霄不耐煩,“送去送去,把屍體收拾幹淨,都送給我那好大哥。一堆爛肉都爭著要,蠢死了。”
……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停的跡象。
雪幾乎要沒過楊柳的膝蓋,淌雪轉到施粥處,楊柳目之所及,難民搭建的棚屋幾乎都被壓塌了。
那粥也是清淡,一碗裡漂著幾粒米,快看瞎了眼才看到米在哪兒,虧得縣衙的衙役還信誓旦旦地說著米粥量足。
趙慶這些日子本就遠遠地跟著楊柳,是以很快就和楊柳會和。二人稍一詢問,便知縣令遲遲不肯給難民撥房舍度災。
一路走來,趙慶也禁不住罵這狗官不作為。廚下備有熱水,到了府上趙慶就忙著給楊柳消寒。他捧著姜湯還沒敲上門,楊柳就自個開啟了房門,換了身衣裳,瞧著是要外出。
“公子,大冷的天,往哪裡去?”
楊柳哼笑一聲:“去縣衙,找青天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