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輕輕“嗯”了一聲,可他知道義父向來不喜歡這些爭鬥。
這一路上,楚越都在想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朝堂如今的勢力他也不清楚,那些所謂的派系之爭也是一團亂麻。
如何能在詭譎雲湧中,保全義父手中的純淨呢?
誰也不知道。
楚越苦思冥想著,隨著大隊伍一起過了浪平鎮。
過了浪平鎮,就是什剎河,秋日的什剎河白日遠望上去水波粼粼,好似漫上一層星光。
湊近一看才知道,這看上去如銀錠流光的水波,根本就不是水波,而是薄薄的一層冰。
冰面濕滑,如同飛雪融化,六瓣雪花在剛一接觸冰面處,突然就嘎嘣裂開了。
那剛才還在天空中張牙舞爪的飛雪,霎時間作了墳墓,葬在了什剎河。
幾番寂寥秋落葉,什剎難渡冬夢寒。
什剎河是出了名的難渡,它是中原腹地唯一一處鐵馬冰河。
所謂鐵馬冰河,就是戰馬鐵蹄下,也破不開冬日的寒冰。
當然,他們也不會傻到從什剎河上渡,只是什剎河上的粗冰,勾起了崔千鈞的回憶。
那是一場曠世無雙的戰役,西北三域聯軍打到了什剎河,足足持續了七八個月,才逼的西北三域退軍議和。
那時候,崔千鈞不過也才十三歲,跟著父親稀裡糊塗的上了戰場,親眼見證了血染滿河的慘狀。
十三歲的崔千鈞問崔馳虎:“父親,為什麼要打仗啊?大家都不打仗,都和平共處不是很好嗎?”
崔馳虎摸著崔千鈞的小腦袋:“為將者,戍守山河,為的只有一件事:海晏河清。”
“父親是個大英雄。那我以後也要向父親一樣。”崔千鈞揚起小手:“還天下海晏河清。”
崔馳虎嘆了一口氣,說:“父親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只要能和父親一直在一起,我就會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那時候的崔千鈞還什麼都不懂,現在的他,懂得太多了。
這什剎河面沉下的,是損失過半的戍甲營將士的屍體,是父親崔馳虎丟了半條命換回來的太平。
而在這之後,不出幾年,父親戰死,母親被截殺而死,崔家自此掉落成骸。
十八歲的崔千鈞遠徵漠北,之後攻入東洲,收複江南,打入麟南等等,走上了父親的老路。
而這滿朝文武沒放過他,就如同當年沒放過父親和母親一樣。
父親和母親是怎麼死的,在崔千鈞心裡還埋著深深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