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躲避狂風暴雨的機智
人既應有泰山壓頂不彎腰的骨氣,又要有躲避狂風暴雨,以儲存自己的機智。這也是成功者一個必備的智慧。曾國藩晚年很後悔,說自己應該當攻下天京時退守江湖,如果這樣,就不會有“剿捻無功”、“津門受辱”等“畫蛇之筆”。實際上,正如曾國藩所聲辯的那樣,僧格林沁剿捻數年,也沒有一句責備的話;他剿捻伊始,就期望過高,好像他一出山,捻匪就該如鳥獸散一樣。他說這不公平,他也沒有這個本事。這聽起來,似乎無奈,實則為一種進退之功,當捻軍衝過他設計的賈魯河防線馳入山東時,調入京師的官文抓住把柄,大肆煽動,並再次放出暗箭,射向曾國藩。他利用位高權重的有利條件,暗中煽動那些滿洲貴族,重彈多年老調,認為曾氏兄弟及其湘、淮系統大將佔據地方的許多高位,並非國家之福,規勸太后和皇帝,重視漢人宜防的祖訓。當太后不以為然之後,官文又拉攏一批滿員,聯合地方權貴,收買言官,掀起反對曾國藩的一個浪潮。這就是曾國藩所不理解的,為什麼“河防大計”僅僅在一次戰役中失利,就出現一群言官上疏彈劾,而皇帝也連下旨申斥的原因了。
同治五年(1866)九月間,官文用重金收買御史朱學篤,上疏重劾曾國藩誤國、庸陋等六大罪狀,疏中極盡挖苦譏諷之言詞,幾乎不是對一個“有功”之臣,彷彿面對一個罪犯,必欲置其於死地。最令曾國藩不解的是,慈禧太后將此彈劾折發交廷臣議處,這無疑是一個訊號:清廷已不信任他了,該“兔死狗烹”了。由於有此波瀾,曾國藩回兩江也很沒有面子。所以他上疏寧可留在軍營效力,也不回兩江。隨後幾天,又有法國人上書清廷,講恭親王不勝任軍機大臣之職,應該撤掉,將王爵讓給李鴻章。又說李鴻章兄弟同任封疆大吏,“東南已非國有”。這無非是離間之計。在此內外的煽動下,曾國藩感到十分灰心。他連上三疏堅拒回兩江。同時,陝西巡撫劉蓉、陝甘總督楊載福等同時乞休。清廷見湘系大吏紛紛“救援”,只好下旨斥責御史朱學篤,又安慰了曾國藩一番。
本來慈禧太后在曾國荃對官文的劾案後已和平解決了曾、官的矛盾,對此案反映出的滿漢矛盾也採取了和解的政策,但經官文暗中一撥弄,京內外便掀起罷斥曾國藩的風浪來。太后和皇帝也改變了態度,對曾國藩及湘、淮大員,尤其是湘系地方大員開始了大刀闊斧的裁製。曾國藩當時對形勢估計不足,他對“河防”的暫時失利不服氣,而對清廷的下旨申斥表示了自責,但他自刻了一枚寫有“會辦中路剿匪事宜”的“木戳”,上奏要求開去各缺,仍以散員身份留在軍營效力,他滿有把握地認為清政府會發下“溫旨慰留”,讓他繼續任前線統帥,直到把捻軍鎮壓下去為止。
但是這次他想錯了,等了一個多月,卻於同治五年十月二十一日(1866年11月27日)等來了一通“嚴旨切責”。
這一次的“以退為進”遭到了徹底的失敗。曾國藩接旨後心裡很是氣惱,他給曾國荃寫信說:“昨奉十四日嚴旨詰責,愈無庸徘徊。大約一連數疏,辭婉而意堅,得請於己,獲禍亦所不顧。”他心裡仍不想離開前線,嘴上說打算向皇上“一連數疏”,申請回家養老了事。然而他又估計錯了,信發出去才兩天就接到朝廷諭旨,令他把欽差大臣關防“齎送徐州”(此時曾住濟寧)由李鴻章護理,休假一個月後回任兩江,曾國藩見清廷對他如此無情,乾脆說他既然不能勝任欽差“剿捻”之任,不如連兩江總督之任一同開去落一個乾淨。10天之後,上諭以日遞500裡的速度送到濟寧曾國藩行營。上諭說:“曾國藩當體仰朝廷之意,為國分憂,豈可稍涉嫌慮,固執己見!著即懍遵前旨,剋期回任,俾李鴻章專意剿賊,迅奏膚功。”寥寥數語,使他看到了慈禧太后那憤怒的面孔,於是不再堅持己見,只得怏怏南返,回任兩江了。
曾國藩回到兩江總督任上,認為對不可抗拒的力量只能順從,否則一味較勁,對自己則是一無所益,因此只有在權勢者的輕視、冷落中面向未來再圖崛起,重建新功,讓世人包括薄情於他的當權者重新認識到他的重要。
獲取成功性格不是硬著頭皮往前衝,而是要有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的方法。當然,這是一種最高的智慧。曾國藩知道,硬著頭皮往前衝,只能自絕生路,被強大的對手打倒!
求實際,不貪虛名
自古道:無糧不動兵,運兵打仗,籌集糧餉為第一要著。但曾國藩以在籍侍郎身份帶兵,只有兵權,沒有總督、巡撫擁有的籌餉之權,他在湖南、江西遭遇的窘境,就是因為籌餉問題受制於人,正如他在與邵位西信中說的:“軍事非權不威,非勢不行,弟處無權無勢之位,常冒爭權爭勢之嫌。年年依人,頑鈍寡效。”但是,督撫實職,朝廷從不肯輕易授人。咸豐四年,曾國藩攻下武昌,咸豐帝興奮之餘,授曾國藩為署理湖北巡撫,任命下達後又反悔,隨即收回成命。可見,朝廷對曾國藩的信任是有保留的,曾國藩仍是沒有撈到實權。
咸豐七年(1857)二月,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去世,曾國藩上書懇請終制。這本是針對朝廷不給予督撫職任的要挾手法,朝廷起初未識破此用心,回批不允終制。曾國藩於是上了一封很長的奏摺:《歷陳辦事艱難仍懇終制折》,歷述自己以侍郎虛銜領兵以來所遭遇的種種困難:因無實職,以致地方官員時加“譏刺”,甚至“往往疑為偽造,釀成事端”;尤其是籌餉之事,更令曾國藩十分無奈,他說:至於籌劃軍餉等事,如地丁、漕折、勸捐、抽釐,沒有一樣不經過州縣官員之手,有時我軍營抽釐之地,州縣官員故意阻撓。有時我軍營已勸捐的人戶,州縣官員卻要另行逼迫捐財,強行勒索。我想聽之任之,則很擔心事情窒息阻礙;我想懲處,則怕與大官吏們相摩擦。……對於吏治、學額、減漕、豁免各種事務,我更不敢越俎代庖。即使想出個告示,來儆戒官員邪氣和安慰民心,但是我因為不是地方大吏,州縣未必奉行,百姓也終難相信。
曾國藩認為,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本原因是無督撫實權,他只好赤裸裸挑明心跡:細察今日局勢,非位任巡撫,有察吏之權,絕不能以治軍;縱能治軍,絕不能兼及籌餉。臣處客寄虛懸之位,又無圓通濟變之才,恐終不免於貽誤大局。這就是向朝廷告白:你若繼續讓我治軍,就要給督撫實權,否則,不如讓我回鄉終制。誰知,此時戰局正在起變化,太平軍意想不到發生內訌,江南大營圍攻金陵甚急,胡林翼已攻下武昌,形勢開始有利於清廷。於是,朝廷毫不客氣地回批:允許曾國藩開侍郎缺,在籍守制。
曾國藩大失所望,不僅撈不到督撫,連手中兵權也被奪去了,只好怏怏回鄉,以待時機。
數年之後,當曾氏兄弟的湘軍攻取金陵,建不世之功,他們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的時候,曾國藩則主張遠權避禍。郭昆燾說:“侯相兄弟克復金陵,竟犯天下之大忌,群起而力詆之。”其實,矛盾的焦點人物是曾國荃,群言囂囂,主要是對著他來的。曾國荃為人頭一點是“傲”,自從帶吉字營出征,戰功累累,但與諸將的矛盾也愈益深刻。如與彭玉麟、楊載福有事相商,往往“聲色俱厲”。諸將極為不滿,又礙於曾國藩情面,於是不斷出現“告去”的情況。曾國荃再一點就是“貪”,連曾國藩也說他“老饕名遍天下”。這個問題不解決,早晚會生出事情。於是曾國藩苦心告誡其弟曰:處大位大權而兼享大名,自古能有幾人善其末路者?總須設法將權位二字,推讓少許,滅去幾成,則晚節漸可以收場耳。
金陵之役,千古之大名,全憑天意主張,豈盡關乎人力?天於大名常吝惜之,千磨百折,艱難拂亂而後予之,老師所謂不敢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一等大名之意。弟前歲初進金陵,而餘屢次去信多危悚儆戒之辭,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強求。今少荃二年以來,屢建奇功,肅清全蘇,吾兄弟名望雖減,尚不致身敗名裂,便是家門之福。老師雖久,而朝廷無貶辭,大局無他變,即為吾兄弟之幸。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所以養身卻病在此,所以持盈保泰在此,千囑萬囑,無煎迫而深疾也。曾國荃總算聽了阿兄的勸告,在攻佔金陵兩個多月以後,就以“遍體溼瘡、徹夜不眠”為由,奏請開缺回原籍,帶著成箱的金銀財寶,回湘鄉享清福去了。
不講求實際,不認清自己到底是否到了獲取成功性格的時候,就會變得輕率,不知天高地厚。曾國藩處處講實際,尤其在權勢上,更是不把手伸進權力之外的地方去,故他終究能顯得不急不躁,達到自己獲取成功性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