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嗓門很大,麥望安覺得吵,又對這種爭執不感興趣,他現在只想找到沈從意。
突然,他感覺有人在背後戳他兩下,驚得他趕忙讓路,扭頭竟發現是幼齡時的沈從意。
兒時的沈從意是個標準的圓臉,腮兩邊好像是鼓起來的包,那雙眼睛也是像紫葡萄似的又大又黑,在不禁逗的時候會瞪成圓珠,活像個發起來的麵包。不過長大以後,那圓臉就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孩子時那般活潑可愛了。
麥望安用二十幾歲的目光去看十歲剛出頭的老朋友,覺得小小的他是如此的俏皮靈動。
他收起複雜難辨的心情,撞見沈從意手裡攥著的辣條,馬上生出逗一逗他的想法:“我要告訴你媽媽,你揹著她去買垃圾食品吃。”
麥望安一直記得沈從意的母親對兒子的管教如同他的母親對他一般,是相當嚴格的。
“不行!”沈從意慌了神,朝還在爭吵的院子裡緊張地看一眼,皺著眉頭對眼前的陌生孩童再次強調,“不可以,你不許告訴她。”
麥望安在心底暗笑,面上不顯,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你給我吃一口我就不告訴她。”
沈從意糾結一會兒,最後十分不樂意地拆開零食包裝,讓麥望安取一根,只能取一根。
麥望安確實只拿走一根。從他上一世忙著考研之後,他就對各種零食不感興趣了,尤其是在檢查出胃癌後,他每天的飲食很是清淡。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沈從意的視線隨著麥望安拿走的那跟辣條而晃動,他不滿意自己的零食跟人分享,他又得不到任何東西。
“麥望安。”麥望安對這個身份已經熟悉透徹,還不忘記給沈從意指明自家大門,“我家就在那裡,你之後常去走動,就認識了。”
他的目的很明確,想著既然上一世兩人因性格原因鬧得不歡而散,那麼這一世他便努力爭取,不再失去這個好朋友,所以他願意重新認識沈從意,並讓沈從意也重新瞭解自己。
“哦,”男生點點頭,隨即又嘆氣,“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住在這裡呢,姥姥好像不太喜歡我媽媽,不願意把這房子給她。可明明媽媽和舅舅都是她的孩子啊,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重男輕女。
麥望安沒有告訴他,說了也是半知半懂。
“會住在這裡的,”麥望安想到了之前沈從意說的話,“你媽媽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沈從意的母親是村裡70後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女人,雖然是個不起眼的院校,但當時那個年代,能上過高中就實屬不易,何況是一個新鮮的大學生。她當過老師,因為婚姻辭職,現在就在公司裡做領導,有著很穩定的高收入。
據瞭解,沈從意的父親與她離婚就是因為總被她壓一頭,無論是學歷還是工作,都讓男人覺得喪失顏面,連帶著婆婆也總認為旁人談起有關家裡的事後先提起女方,好像自己的寶貝兒子完全沒有出息一般。女人的優秀讓他們覺得黯然失色,照不進陽光的地方總是會潮濕招蟲的,腐爛的心中逐漸生出邪惡的念想,沒本事提升自己的男人選擇走上了歪路。
而婆婆也幫著兒子打掩護,讓沈從意的母親蒙在鼓裡十年,最後娘倆又把錯誤怪在她的身上——一個大學生生出的孩子還不如他另一個孩子。男人的學歷雖不比沈從意母親的高,好歹也是個高中生,兩口子在那個年代不算低學歷人士,他那樣說的用意便很明顯了。
已出軌的男人去懷疑沈從意的母親出軌,女方也沒給男人好臉色,甩了他幾巴掌,一同連著其老母臭罵幾頓,當即跟他離婚,一刻都沒有停留。
麥望安想,或許就是因為男人的話,讓女人覺得自己的兒子不能落後他人,便努力催促沈從意學習,勢必要讓他出人頭地,贏個好名聲。
這樣想著,他看沈從意的眼神多出可憐。
沈從意沒注意到麥望安的眼神,他還停留在麥望安上句說的話中。麥望安說其母親厲害是能力上的出眾,絕非其他意思,但沈從意不是重生回來的,他還小,他剛離婚的媽媽大機率是沒有把事情的起因告訴他,只以為麥望安說的厲害是表面上,譬如現在的吵架。
他鵪鶉似的縮了縮脖子:“我也覺得她很厲害,要是被她看見我吃辣條,我就死了。”
麥望安:“……那你哪兒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