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有著些許的凝固。
王稟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身子,緩緩平靜下來,看著眼簾低垂的白暫良,鼻孔撥出一股熱氣,輕聲道:“抱歉……暫良,姐夫剛才說的話太自私了。”
白暫良眸子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旋即抬頭看著王稟言,搖了搖頭:”我瞭解你姐夫,我知道……發生這件事情誰都不想的。“
王稟言緩緩坐了下來,語氣柔和了幾分:“姐夫還是那句話,他們不是白家的兵,他們骨子裡的烙印是山字營的,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暫良!”
聞言……白暫良沉默了。
是的,
他姐夫這句話說的沒有錯,不管白家在軍隊管理層面上怎麼動手腳,但說到底……真正基層的兵卒,他們不姓白,往日的胞澤之情若是面對造反,還是夷十族的造反,誰又能拍著胸脯保證陪你去死?
不拔刀相向已經是莫大的情分,可情終究是情,但唯獨法不容情,他們要是敢知情不報,面對的不是他們自己一人的死亡,而是所有親族的陪葬。
在這個時候,只有白家的私兵,他們才是值得信任的,因為他們的性命就是屬於白家的私產,所以他們必須要這樣做,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我知道了,姐夫。“
說出這一句話,彷彿耗盡了白暫良全身的氣力,他終究是一名將領,而不是一名政客,對手底下出生入死的兵卒,終究是有胞澤的情分。
王稟言微微頷首,輕聲道:”其實……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要不是白二叔領著山字營的兵卒在南陽縣半年,這座城也不會徹底被我們掌控!“
白二叔,
其實就是山字營的那位白 軍侯。
那時候不僅僅是盧廣信早已預料到幽州的政治舞臺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事實上像是上黨的袁家,幽州的白家早就提前收到了訊息。
每一個頂級大佬都在提前佈置自己的暗子,白 軍侯就是趁此機會將南陽縣徹底改造成白家的一言堂。
單是四個城門的守城將軍就是由白家的分家或者主家的骨幹擔任的,衙門裡也使勁了塞人,就連府尊王稟言也是跟白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輿鬼部一隻腳跨入南陽縣的時候,王稟言就知道了,更是當機立斷殺了輿鬼部,保證了訊息的密封性。
可儘管如此……這位白 軍侯也有一處真正不敢動的地方,那就是——兵卒。
不僅是不敢動,反而在南陽縣的半年時光,他很好的完成了崔勝交代下來的任務,完全將這裡原有的兵卒打上了山字營的烙印。
這就是老盧真正目的之一,他派山字營來到這八座縣城裡,為的就是在這些基層兵卒裡深深地打上山字營的烙印,這種烙印是精神與信仰,這是不管你怎麼更換領導層都無法改變的東西。
就好比,李羨當時與那名兵卒對話時,小兵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自己人!
因此否管你現在安插了多少手腳進去,只要老盧一聲令下,這些兵卒照樣不會理會你的命令。盧太守需要的就是這一點。
…………
另一邊。
白暫良聽到“山字營——”這三個字眼的時候,忽地響起一件事情,旋即直接對王稟言說道:“方才的時候,就有一個山字營的二五百主要出城!”
王稟言的瞳孔先是微微睜大,擰成眉頭,沉聲道:“這種事情……為什麼你現在才跟我說!?”
白暫良道:“他叫李羨,要去幽州城參加武舉,這一次在南陽縣實屬機緣巧合,他也只是住了一晚,我核實過他身份後,就把此人放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