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盈溪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喃喃:“是……陛下,正則哥哥已是皇帝了。”
蕭然不著痕跡地剜了碧荷一眼,繼而動作輕柔地攙著陸盈溪坐回榻上,笑:“盈溪想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不必在意這些。”
陸盈溪莞爾一笑,旋即不受控制地猛咳起來。蕭然一驚,一面輕拍著她的背,一面向外高呼:“太醫,傳太醫!”
陸盈溪用帕子掩住唇,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
“正則哥哥,我這病我心裡清楚,左不過養幾日便好了,你不必憂心。”
蕭然回握住她的手,發覺她手心涼得厲害,便將其送入袖籠,貼在胸口暖著。
“你如今這般模樣,叫我如何不憂心?”
陸盈溪眼底浮上暖意,皺眉咳了兩聲,方虛弱地正視他,慢聲道:“正則哥哥,我知曉我不應當幹涉你的決定。但是哥哥他說,正陽城一戰實在兇險萬分,非比尋常,齊王殿下他從未領軍掛帥,不曾行軍打仗過,怕是獨自應付不了……”
蕭然聞言面上笑意不減,垂眸把玩著陸盈溪的細長指頭,半晌,溫聲開口:“盈溪,皇兄的身世愈演愈烈,莫說皇位,宮中多少人連他這個齊王的名頭都死盯著,若再不讓他‘戴罪立功’,有個功勳堵住悠悠眾口,怕是在宮中,便再難有立錐之地了。”
陸盈溪聞言醍醐灌頂般垂眸思忖著,深覺蕭然此話十分在理。
自身世風波,鬧得滿城風雨後,蕭煦的處境就十分難堪,風言風語連她這個身居宮中,纏綿病榻的人都略有耳聞,莫說正處在風口浪尖的蕭煦了。
她又頓了頓,一面點頭,一面接著道:“哥哥的意思是,若此戰敗,雍寧趁機一舉攻入,後果不堪設想。是以他想請命,赴正陽城襄助齊王一二,也能多幾分勝算……”
蕭然抬眼,拂去她耳廓的碎發,繼而握住她一雙手,擱在腿上,笑言:“盈溪安心,我為皇兄準備的一切,皆是萬無一失。精兵十萬,乃是我長息最鋒銳的尖刀;弓弩火炮,亦是威猛震天地,讓人見之便膽寒的。”
“何況我對皇兄的感情,你還不清楚麼?”
陸盈溪這倒是心下寬慰許多,縱使這世上所有人都要與齊王為敵,正則哥哥亦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人。
見陸盈溪面色稍霽,但仍是有所顧慮地遲疑不語,蕭然便繼續安撫道:“正陽城一戰,陸將軍不能去,我還另有他用。”
陸盈溪疑惑地蹙眉,擔憂道:“可是還有旁的事?”
蕭然輕扯出個笑,撫了撫陸盈溪的肩,安慰道:“安心,我有把握的。”
陸盈溪看著蕭然,只覺得胸口一顆心跳得厲害,後心止不住地發著冷汗,總覺有大事發生一般。
“那你切記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哥哥,還有齊王,不要冒險。”
蕭然聞言眼底波光流轉,垂眸看了她許久,方揚唇頷首:“都聽盈溪的。”
裘思道幾乎天崩地裂。
新帝登基的當天,玉公子再次約見他,此約古怪,他分明已然照著他說的,極力推信王為帝,四處遊說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費了好一番心力方辦成了,照理他那邊應當無事了才是。不過他雖說不明其意,卻仍舊是言聽計從地去了。